“要不是今天沈天阳把遇到了沈老师，还跟我们说了她在抓人，我们肯定也会被抓。”一个瘦黑的小男孩一边脱衣服，一边庆幸道：“嘿嘿！沈老师肯定不知道还有小路上山！我叫他们跟我们一起，他们被老师吓得都不敢来了。”

另一个皮肤较白的、个子较高的男孩用双手捧着冷水搓着身体。虽然天热，但是还是冷得他有点哆嗦，“他们都要吓哭了，不敢来了！”

岸上站着一个男生，他咬着橘子，边吃边吐籽，他摸了摸裤兜，还有三个。

沈乐潜拍了拍自己胸脯，热身完毕。他看到杨新瑞还在吃，捧着一手水朝着杨新瑞泼去。不过，因为隔着太远，一滴水都没溅到杨新瑞的身上。

“你还吃！快点下来！我们不等你了。”

沈风和沈乐潜两人已经等不及了，全身早就脱光只剩下一条内裤，直奔湖里。

岸湖边缘是浅水区，越往里走，水位越深，水的颜色越绿。水位最深处，靠着山石处有一颗大树，树上有几条褪色的藤蔓垂落下来。这些藤蔓比较粗壮，颜色是深棕色的，它们身上还附着好几根比它们细嫩的、深绿色的藤条。

沈风和沈乐潜直接游到湖中央，沈风直接潜进湖里憋气，沈乐潜扑腾一下进入湖里，开始游泳。

“我们比赛，看看谁憋得久！”到了水里，沈乐潜仰泳游了几圈，动作弄得很大，周围溅起一米高的水花，一边游一边兴奋大叫。

这种兴奋的产生既来自躲过老师侦查的刺激，也来自畅游在水中的自由快活。

沈风听到他的话，立即露出头，“好！等我喘口气。”在喘气的同时，沈风不忘呼叫岸上的杨新瑞，“你还不下来？说好了你要跟我们一起游泳的！”

听到水中的扑通声，杨新瑞看得急眼，迅速唤起他心中的渴望。他快速把手中剩下的橘子塞进嘴里，满口的橘子水溢出来。

“等等我！我来了！”三两下脱掉衣服，杨新瑞走到浅水区把橘子吞下去，一头钻进水里。

杨新瑞不太会游泳，但是他会潜水。把头一闷进水里不呼吸，对他来说很简单，之前在水库游泳时他们经常这样干。

三个人各自闹腾了一会，把附近的鸟都闹走了，把水打到空中，水花起起落落。

“好了，我们开始比赛，看谁憋气憋得久！”沈风游到他们中间，看一下左边的杨新瑞，又看了一眼右边的沈乐潜，最后看向前方，“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剩下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三！”

“二！”

“一！”

“开始！”声音一落下，三人把头潜入水中。

沈风在潜入水中的同时，适应了之后睁开眼睛，向深水区潜去。他潜到大树附近，手上抓着粗壮的藤蔓，防止自己忍不住想要上去呼气。

大概过了快一分钟，沈乐潜憋不住了，露出水面，大口呼入空气，边喘边说：“我不行了，我看看你们谁先出来。”

大约一分半钟，杨新瑞站起来了，呛了水，咳了好几声。

杨新瑞看着沈乐潜，心想，还是沈风厉害，他刚张开嘴，“看来——”

“你们赶紧上来！”

听到陌生的声音，沈乐潜和杨新瑞身上猛然哆嗦，两人吓得不轻。他们望过去，是他们没有见到过的人。

谢净跑过去，看着前面的湖泊，心里警铃大响，呼吸都快了几秒，他脑子里闪过警察抱着左萧临从湖里出来的画面。

他弯腰锤了锤发抖的双腿，抖着双腿朝着他们走过去，大声喊道：“你们的老师马上要到了，赶紧上来穿好衣服。”

电话里的沈江芙听到谢净到了地方，心里放松了片刻。她实在是快跑不动了，于是她慢慢减缓了速度，嘴里哈着气，大量氧气往嘴里灌入，“谢净，他们都没…没事吧？”

谢净深呼一口气，稳住心神，看见只有两个人，心里暗叫不好，着急追问道：“还有一个人呢？”

杨新瑞离湖边近，他听到沈江芙的声音，面色瞬间变得惨兮兮的，支支吾吾说：“沈风在水里，他还没上来。”

沈乐潜也知道他们被发现了，立即呼唤沈风：“沈风，出来吧，你赢了，老师来了。”

没有得到回应，沈乐潜急忙地又喊了一声，“沈风，快出来！”

在湖边的谢净的脸立即变黑，跟着他们大声呼叫：“沈风，快出来！”

他想到小孩可能害怕被责骂，不敢出来，于是又说：“没关系，你们老师不会怪你们的。”

没有得到回应，谢净下意识走进水中，边走边听到沈江芙着急的声音，“你会游泳吗？”

谢净定住了，“我不会游泳。”

沈江芙听到还有一个人在水里，心急如焚，又开始跑起来，边跑边跟谢净说，“你别下去！我马上到！”

“你别下水！”沈江芙更着急了，谢净不会游泳。

谢净的脸在颤抖着，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纠结了一会，从水中跑到岸上，把手机塞给杨新瑞，“帮我拿着，你们老师快到了。”

左萧临是跳湖自杀的，谢净平日里都不会靠近水位深的河流、湖泊，还有泳池，可是现在……

把手机交到别人手上后，谢净返回了湖泊，现在水里的人多等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

沈乐潜听到谢净不会游泳，自动请缨，“我会游泳！我去水里找他。”

“不行！”一男一女异口同声道，声音从远处传来，又从手机上传来，四个声音重合发出来声响。

“谢净，你上去！”

沈江芙跑过来，把手机快速塞给杨新瑞，没等他拿稳，沈江芙立即跑进水里，游去湖泊深处，最后一头扎进水里。

谢净看着一头撞进水里的身影，眼皮轻颤，他看到沈江芙从远处跑来的脚步是晃悠的。

沈江芙入水后，艰难地睁开双眼，她在水里的右前方看到了一个黑影，随后露出头以最快的速度游过去，游到大概位置，再次潜进去。

沈风被几条藤蔓缠住了，沈江芙扯了几下，只把缠在他大腿上的藤蔓扯开。沈江芙憋不了太久的气，她用力把沈风往上拖，让他的头露出来。

“哗啦——”从远处看，湖里露出两个人的头。

沈江芙朝着岸边大喊：“谢净，快叫救护车！”

沈江芙努力用仰泳的姿势，单手划水，另一只手用力拉着沈风，试图把沈风从藤蔓里拉出来，但是无果，他小腿上的藤蔓越拉越紧，她快要没有力气了。

“谢净，你有刀吗？”

精疲力尽之时，沈江芙想到谢净的美术刀。

谢净打着120，听沈江芙的话立即去翻书包，耳边的电话也拨通了，他连忙说道：“我这里有人溺水了！我这里是广白市宁芙镇宽棠村17号……”

“需要进山……在山腰岸的岸湖。有个男孩溺水昏迷中，还没救出来……”

沈江芙听到谢净在打电话，眼神着急地望着他的手，看到他搜出一把小刀。

幸好带了！

她看了看沈乐潜和杨新瑞两人，又看了看怀里的沈风，咬咬牙，下定决心道：“你们两个谁的水性最好？能帮老师把小刀递过来吗？”

这是一个很冒险的决定，可是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选择。她低头看了眼沈风，现在对于他来说每一秒都很宝贵，不能再拖了。

沈乐潜和杨新瑞看向对方，心里惴惴不安，同时开口：

“他！”

“我。”

沈江芙看了一眼没拿手机的那个男生，冷静道：“好，你把刀递给老师之后，就立刻游回去，能安全回到岸边吗？”

沈乐潜心里有点害怕，此刻下水游泳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兴奋感，他开始感到恐惧，但他还是点点头，“可以。”

谢净一直有留意沈江芙的情况，他把小刀递过去，快速说道：“我在岸上看着你们，我就算不会游泳，但起码比你们高，下水也没有问题。”

说着，谢净朝着沈江芙那边看了一眼，沈江芙了然，定了定心。

沈乐潜拿了刀，立即朝着沈江芙游过去。游到湖对面的一边，大概需要花一分钟。因为沈乐潜紧张，手脚变得不协调，花了大概两分钟。

沈江芙拿到小刀，快速潜进水里，开始把缠着沈风小腿上的藤蔓割掉。

藤蔓很粗，在水下憋气困难，沈江芙心里着急，她怕沈乐潜没回到岸边，怕沈风坚持不住……

没事没事，谢净还在岸上，他会看着他们。

她只需要快点把藤蔓割断，及时救出沈风就好了。

杨新瑞在岸上着急地看着湖泊里的人，谢净早在沈乐潜跳进水里去送小刀时就跑进水里，他走到水面到达他的胸口的位置时就停了下来。之后，看到沈乐潜游到他这边时才松了一口气，护送着他回岸边。

那边，沈江芙割掉藤蔓后，立刻带着沈风露出水面，艰难地往岸边游。

谢净送沈乐潜回到岸上时，就立即跑过去接应，等沈江芙把人带到在他大腿根处的水位，他立即把沈风抱起来跑上岸，把他放到平躺的地方，给他做人工呼吸。

沈江芙跪坐在旁边，跟他们保持了一段距离。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但是心里的弦还提着。

谢净做了五分钟的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忽然，大家听到咳嗽声，众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沈风！沈风!”

“你能听得到吗？能看得见吗？”沈江芙在他眼前挥了挥手，着急询问。

“咳咳…能…”

看到人没事了，沈江芙放心了，“真的吓死人了！你们——”她一个一个地看过去，衣服湿了、脸色都被吓青了、还在晕着的……

“算了，现在人没事就好。”

沈江芙看了一眼沈乐潜，拍了他的肩膀，赞许道：“你这次做的很好，帮了我和沈风一个大忙。”

她又看着地上躺着的沈风，还有在一旁拿着手机不敢吱声的杨新瑞。

一想到沈风要是救不回来，沈江芙心里又惊又气，忍不住厉声呵斥：“在没有大人的陪同下，私自下河游泳就是不对的，以后不能这么做了！”

“老师，我们以后不这样做了。”

“老师，我们不敢了。”

两个小孩很识时务，不敢反驳。

谢净看着两个小孩缩着脖子低头站着，看到地上已经可以坐起来的沈风，最后望向毫无形象瘫坐在地上沈江芙。

今天也把他吓一跳。

谢净回想刚才沈江芙多次潜进水里的画面，她不敢放松一刻。从山下跑上来，这段路程已经消耗掉她的大部分力气，她走向湖里的脚步都是踉跄的，但是必须要坚持住，直到把人从水里救出来。

“你们都湿透了，我们快回去吧。”谢净看着浑身湿透的三人，“我背着沈风走回去。”

谢净这话是对着沈江芙说的，最后看到她点头同意，他把自己的背包拿起来背在前面，还没把沈风背在后面，沈江芙已经站到他面前，“我来帮你拿背包吧，你背人就好了。”

沈江芙扶着他的手臂，想让他定住，谢净不敢动，他自己站好。沈江芙的双手来到谢净的肩膀处，把他的背包从他的前面推下来，最后放到自己手上。

在沈江芙帮他把书包退下时，谢净不敢盯着她看。

两个人的身上都湿漉漉的，沈江芙一靠近他，谢净就感受到两股气息，一股是湖水的冷气息，还有一股是她身上的味道。

当沈江芙触碰到他的手臂时，谢净身子一颤，不知是感觉到冷的，还是因为其他异常感受。

沈江芙没有留意到谢净的身体动静，她只想着快速下山，把这群小孩带回家。于是，她也不管手上有没有碰到谢净，可能碰到了吧，反正她知道自己上手扯背包的姿势很粗鲁。

书包被退下，谢净蹲下身背起沈风。

他背着沈风走在前面，沈江芙拿着包，带着另外两个小孩跟在他们身后。

路上，沈江芙看着谢净背着沈风的画面，她忽然很庆幸谢净能及时赶到。

她心里一直很慌。

虽然谢净不会游泳，不能及时把沈风救出来，但是如果只有她一个人跑来救人，她心里不会那么镇定自若，也不会那么快把人救出来。

所以，她很感谢谢净能二话不说地答应她跑上山，去岸湖。

霎时间，谢净似乎感应到什么，他停下脚步，回头，正正好对上了沈江芙的眼神。

他看到沈江芙眼睛里的侥幸和恐慌。

沈江芙也不动，站在原地看着他。

随后，她看到了谢净眼里含着些许与之前不一样的东西，他的唇边弯了一个弧度，很浅很浅，转瞬即逝，但是沈江芙捕捉到了这抹让人放宽心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