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沈怜城咬着牙,不知是尴尬还是难堪,只觉脸上火辣辣的,偏偏手机还停留在那条微博上,更显得刚才的自作多情未免太过可笑。
像个自娱自乐,自我欺骗的小丑。
这样峰回路转,饶是他心思活泛,脸皮又厚,一时间仍有些失语。
归青见他期期艾艾,脸色青红交加,更加疑惑。
“你究竟想说什么?”
“为什么要给他?”沈怜城攥紧拳头,举起手机,“为什么要给这个只见过几面的小演员?”
“他说他是冯淳的粉丝,我就给了。”归青眉头一皱,对沈怜城的话有些不满,“不要小瞧小演员,他演技不错,又很有灵气,假以时日会有所成就。”
“何必对他冷嘲热讽。”
沈怜城听罢微微失神,嘴角溢出一丝苦涩笑容。
归青工作中虽然严肃认真,全身心投入表演,但却并不自持身份,摆明星架子,在剧组里经常有爱才之心,提携后辈,指导演技不遗余力。与他合作过的演员和导演,都对他赞赏有加。
他对所有人都是那么照顾,温言细语,极尽绅士风度。
除了沈怜城。
他分不到半点柔情。
“那我呢?”听到归青出言维护外人,他突然开口,嗓音有些沙哑。
“我明明也很喜欢冯淳的音乐啊。”
归青没想到他会口出此言,不禁有些惊讶。
“是吗?”
“……我以为我说过的。”沈怜城涩然。
只是他不记得。
“一张唱片而已。”归青不以为意,“这么点小事,你借着沈家的名头引荐一下就是了。他又没你这样的背景。”
“更何况,你这种三分钟热度的性格,有还是没有,也没什么区别。
轻轻巧巧地,就对他盖棺定论。
沈怜城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颤。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原来在他心里,自己仍旧是那个顽劣的二世祖,是靠着家境恣意跋扈的小少爷。
沈怜城也不由得默默反省着自己:归青说得没错,不就是张唱片吗,为什么要斤斤计较?
可不知为什么,他的脑海里却有一个声音却在疯狂呐喊着:
不是的,不是的。
沈怜城半天才放下僵硬的手臂,耸耸肩,无所谓地说:
“你说的也对。”
——可那是不一样的。
他一挑眉,眉宇间便露出几分刚烈倔强的样子,继续说:“本大少出马,什么东西得不到?”
——和你的心意不一样的。
归青不置可否,吃过晚饭就开始和李启英打电话。明天有个活动临时取消,他要重新分配时间完成明天的工作。
沈怜城已经收拾完所有家务,却没有靠近,只远远地站着,望向归青。
过了许久,他终于开口:“蕴川,我今天能不能住……”
归青蹙眉,他站起来,走到离沈怜城更远的客厅坐下,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沈怜城也就心知肚明,就算他死乞白赖,归青今晚也不会让他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徒增厌烦,实在愚蠢。
不合时宜的人,也早该走了。
他在玄关前穿鞋,故意放大了动静想让他听见:
“那我就……”
可归青仍然坐在沙发上,保持着背对他的动作,大门顺势合上,将沈怜城后半段话隔绝在外。
“……先回去啦。”
沈怜城下了楼,本打算开车回家,可绕着花坛没头没脑地走了一圈,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跑车早在追逐归青时被扔在路上。
归青倒是有几辆豪车停在地下车库,可今天的场面一度尴尬万分,他没脸回去找他。
没奈何,他只得沿街慢慢闲逛,说是找车,可不知为何心里空落落的,总也找不见前路。
沈怜城走走停停,路过一家酒馆,里面人声鼎沸,暖艳艳的光将他漆黑的眼瞳也镀上一层柔和颜色,他立在门口,看着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脸,或喜或嗔,俱是烟火尘世,人间百态。
与他泾渭分明。
“哥们儿,要不要进来喝一杯?”老板是个红光满面的中年汉子,见他杵着发愣,便十分热情地招呼他进来。
“喝,”沈怜城轻吐一口气,也扯出灿烂笑容,“当然要喝,今朝有酒今朝醉。”
就一步步,背着昏暗夜色,走近灯红酒绿里。
另一边,直到归青挂断电话,才发现沈怜城已经走了。
他也没在意,更没有发消息询问去向,第二天照旧去公司。
上午约了一个杂志拍摄,还没到出席活动的时间,他在休息室等着经纪人。
阿秋敲敲门,抱着一沓文件走进来。
“少爷,这是上月的财务报表,请您过目。”
她又拿出一本册子,“这是Grégory de Harcourt的投标文书,他们再次提出与我们合作的请求。”
归青欠起身,一向淡薄矜贵的脸上流露出上位者的端肃。
“去年不是已经回绝过他们?”
“这次他们开出相当丰厚的条件,若我们能接下,您名下的子公司将会是今年盈利第一。”
阿秋飞速翻着材料,抽出份文件放在他面前,“Grégory de Harcourt还提出投资您的新电影,这也免去归氏出面赞助的麻烦。他们求上门的合作,对我们百利而无一害。”
归青手里的万宝龙钢笔在虎口转了一圈,他在文件上几笔签下名字,说:“叫他们联系归氏集团的人,这些事公司自有人处理。”
“是,少爷。”
阿秋拿起文件,一向精明干练的脸忽然露出犹豫神色。
“归家那边……老爷又来了消息。”
归青眉头几不可闻地皱了皱,钢笔“啪”地落在桌上。
“爷爷有没有说具体什么事?”
“老爷语焉不详,只怕还是打算说服你回去掌管归氏。”阿秋顿了顿,“还有,他说您也不小了,是时候该考虑婚姻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