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胡玳诠脸色稍显不悦,“天家之事,岂是你一介妇人可以随意议论的?此话莫要再说,否则若是被谁听墙角听了去,为夫就是有十颗脑袋也保不了你!”
乔沅沅被他这一凶,顿时使起性子来,委屈着道:“就要说就要说,陛下都病成那样了,哪还有功夫来处置你我?依妾身看,老爷不如趁早另谋出路,万一哪日江山易主,才好寻得一方庇护……”
“放肆!”胡玳诠大怒,抬手便是一巴掌打上乔沅沅的脸。他身体气得发抖,伸出一只手指向门口道,“你给我滚,马上滚回自己房间好好反省,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迈出房门一步!”
乔沅沅又怨又怕地捂着脸,她怨恨地看了一眼胡玳诠,拾起一旁散落的外衫,哭哭啼啼地跑出去了。
胡玳诠被乔沅沅这一闹,顿时困意全无。他在床上坐了会儿,越想越觉得坐立不安,他起身正准备穿衣入宫,忽然屋内烛火一灭,一柄闪着银光的长剑抵到了他的颈间。
方才的担忧成了事实,胡玳诠认命地闭上眼,说:“不知阁下是何人?若是因为刚刚胡某小妾的言论要取胡某人头,胡某无话可说。但还请阁下念在妇人无知,放过我一家老小,所有罪责胡某愿意一人承担。”
“罪责?呵。”那人冷笑一声,“就刚刚那番置喙太子殿下和陛下的话,已经够你全家冠一个大逆不道的罪名了。”
胡玳诠闻言越发心如死灰,他一开口,声音都有些发颤:“胡某、胡某自知管教无方,愿以一力担责,只是家中老母幼子皆是无辜,还请阁下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
“要放他们一马也不是不行,只一点,我问什么,你如实回答什么。若有半句虚言——”
那人翻转剑身,拍了拍胡玳诠的下颚。
“休怪我拿你幼子开刀。”
“是,是。”胡玳诠连连点头,“阁下请问,胡某必定如实回答。”
“好。”那人直接切入正题,“我且问你,太子殿下死因为何?”
大概是没有料到对方会问这样的问题,胡玳诠明显一愣。他试图将头偏过来些,想看看背后站着的人是谁,然而刚一动,脖子上的剑便压紧了几分,似乎在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胡玳诠胆战心惊,却仍壮着胆子试探道:“敢问阁下究竟是何人?”
“你不必管我是何人。”那人语气森冷,“你只需知道,你全家上下几十口性命,如今皆系在你一人身上,如实回答,则生,反之,则死。”
胡玳诠身体绷得笔直,在全家性命和保守秘密前选择了前者。他终于鼓起勇气道:“好,我说!太子殿下他……他颈间的确有绳索勒过的淤痕,除此之外他的额头还有一处伤口,似乎是撞击硬物所致,但并非致命伤。真正的致命伤还在于颈间的勒痕,至于是否是自缢所致,胡某……不敢轻言判断。”
那人略一沉吟,又问:“是何人发现太子殿下自缢的?”
“是、是陛下和我。”胡玳诠道,“那日我照常去给陛下请脉,后来陛下见太子殿下数日闭门未出,以为太子殿下身体抱恙,于是便叫上我一同前往太子殿下寝殿,谁知,刚一推开门就……”
胡玳诠缓了缓气,“就看见太子殿下悬于门梁之上,已然……仙去多时。”
胡玳诠回答完,只觉身后升腾起一股渗人心脾的寒意,这寒意宛如一条毒蛇盘踞在他的背脊,沿着他的脊骨一直攀岩至头顶,让他不寒而栗。
本能告诉胡玳诠,身后之人已动了杀心。似是出于自保,又亦或是想要缓和此间如死般寂静的气氛,胡玳诠主动开口道:“我胡玳诠敢对天起誓,我与太子殿下之死绝无半分干系!非是胡某不肯相救,而是陛下与我赶到时,太子殿下已气绝多时,绝无任何回天之力啊!”
他见身后之人毫无反应,咽了下口水,又道:“太子殿下出事,所有人都悲痛欲绝,陛下自那日起便一直卧床不起,连奏折都交由了晟王殿下处理……”
“你说,晟王?”
“是……如今是晟王殿下在打理朝政。”胡玳诠咽了下口水,又道,“我虽不知阁下是谁,但想必是为太子殿下一案而来。太子殿下之死,不可谓不蹊跷,如果可以,胡某希望阁下能查清真相,还太子殿下一个清白!”
胡玳诠还想再说,脖子上的剑却忽然被人拿开了。
他被人提起,调了个头扔到床上。
胡玳诠从被子里扎起身,回头却只见一道黑影翻窗而出,漆黑的房间里顿时只余下逐渐远去的一道冷声,“今夜之事不要向任何人提起,否则恐招来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