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浑浊的眼睛转了过来,她眼神似乎不大好,从上至下缓慢看着荒草,在辨清那身囚服后,她迟缓地摇了摇头。
人生地不熟,荒草心想或许能借此了解这个地方。他仍问着。
“可以向您问些事情吗?”
老妇人原本已经要离开了,闻言犹豫着又转过头来。
“新来的?”她的声音低沉暗哑,视线停留在荒草身上的囚服。
荒草点头。
“想问什么?”老妇人颤抖着放下水桶,语气透露着无奈。
“请问这里有住的地方吗?”这是荒草眼下最需要解决的问题。
老妇人点点头,透着老气的手指指向远处几帐并列着的帐篷。
“他们,都住那里。”
“那有什么赚钱的地方吗?”
妇人迟疑着,瞧了荒草几眼,随后又断断续续地开口,
“要想赚钱,可以去东面车房找老陈,赚点拉货钱。或者去找开铺子的阿宽,赚点卖血钱。”
说了一串后,老妇人又加了一句,
“你看着细皮嫩肉,还是去找阿宽卖点血吧,车房那边你招架不过来的。”
荒草听清建议后,向老妇人表达了感谢,随后还是帮她将木桶提进了屋里,然后快走几步离去了。
老妇人缓慢走到门框旁,拿起拐杖拄着,远远望着只剩小小背影的黑发青年,叹了口气后回到房内,混沌无光的眼睛让人看不清在思考些什么。
荒草一身囚服在身,样子很是显眼,原本在沙漠里寂寥无人没人注意到他,现在他越往深处走越清晰看见周围人打探的眼神。
坐在店铺里的,亦或是行走在大街上的,都打量着他。
没有畏惧,更多是好奇,或许这里往来的人很少。
荒草没放在心上,在监狱里那些人也这样看过他许多次了,反正最后也没人敢向前。
阿宽的铺子,比想象中要好找,一块带着点点黑色污渍的黄色旗帜就在半空中随风摇晃,“阿宽店铺”四个大字引人注目。
荒草跟随着旗帜来到了窄小的店铺门口,被夹杂在其中的铺子蒙上了一片阴影,看上去幽静诡异,像是隐藏于暗处虎视眈眈的毒蛇。
荒草靠近往里看,狭窄的空间里只有一盏昏黄的电灯,就在荒草思考这样的光线能看清多少东西时,一个消瘦的男人走了出来,凹陷的眼眶上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眼睛滑溜溜地四处转,最后视线落到荒草身上。
“你是阿宽吗?”荒草问。
“是我,来干嘛。”阿宽说着,尾音上挑。
“我想卖血。”荒草单刀直入道。
“噢来吧—”阿宽扬长语调,也没询问荒草的身份,有生意就做。
一管血卖完后,荒草拿到了两百块钱。
抽血的环境很简陋,不过荒草也没时间去多管。他拿到钱之后就去给自己换了身衣服,穿着囚服到处走还是有些太瞩目了,虽然荒草猜这里大部分人曾经也是从监狱里出来的。
换了一身简洁的白衣黑裤后,注视着荒草的人果然少了,他又去随便买了点食物,两个面包,一杯水,其中一个留作晚餐。
下个方向,是刚才老人指的车房。
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钱,至于工作究竟怎么样,暂时不是他考虑的问题。
荒草印象中,沙漠上遇到的那一伙人也是走去了那个方向,或许那便是拉货的地方。
沙路上杂石纷乱,蜿蜒随意,还有偶尔突如其来的行人,在这里没有交通秩序这一说法。
出于荒草的意料,这里还有小孩,手指含在嘴里眼神好奇地盯着路过的荒草。
荒草原以为这里只有讨生活的男人,现在看来这里也有些小生活区。
荒草多看了一眼那个扎着头发的小孩子,她便害羞地小跑走了,一溜烟就消失在荒草眼前。
他也就继续向前去,车房虽说是车房,倒不如称作车棚,这里只有一顶铁皮做的大棚,支撑的铁架底下用几个沙包压住,防止大风吹走。棚子底下就是一辆辆板车和卡车,如沙漠中荒草见到的一样,每个都堆放着好几袋货物。
人群叽叽喳喳,比荒草想象中要吵闹,常年奔波的男人身材个个健壮,头上围着头巾袒露上身,想来这就是老妇人觉得自己不能胜任的原因。
大棚底下的人三三两两交谈着,围绕在中间有个男人,身材高大粗犷,面目严峻,一道巨大的伤疤从肩膀延伸到腰侧,看上去触目惊心。
他正对着身侧的人讲话,不时用笔头狠敲着那人的额头。
荒草猜想,他应该是领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