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文池基本是将最坏的情况都告知荒草,对面的青年神情平淡,反倒是符戈眉头越发紧缩。
“别担心,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如果我能借机回想起更多关键信息,对眼下的我们会有很大帮助。”荒草明亮的眼睛看向吕文池。
吕文池停顿了一刻,握着茶杯摇晃着里面的茶水,一片泡开的茶叶落到了杯底,渗出点点茶色。
“好。那我们先准备场地吧。”
符戈在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偏过头去。
荒草回忆记忆中的场景,“如果可以,我希望是一个灰色的房间,房间里什么都不需要摆放,我需要一套纯黑色的衣服。”
“之外呢?”
“没有了,就这些。噢,如果可以,你能到时候扮演一下我的家人吗?”
独特的要求,但吕文池回道好,毕竟荒草要比他更了解什么能激起他的深层记忆。
组建一个场地没有那么快速,荒草还有些担心之后咖啡店的工作,回家后向卫泽发去了短信。意料之外的是,卫泽还需要多一个星期的时间,卫泽发来一个泪眼朦胧的表情包,说他母亲下楼梯时摔折了腿,恐怕没能那么快痊愈,他还在考虑过几天要不要接过来这边照顾。
荒草安慰了他几句后,卫泽又急着去照顾母亲了。
荒草将手机放下,走去厨房拿出咖啡豆开始磨粉,他还记得自己说过要给符戈做一杯自制咖啡。
咖啡机很快流出浓郁的咖啡,荒草从中橱窗上摆放着的一排白色陶瓷杯拿下一个,这些都是符戈买来的,一开始他以为符戈是喜欢纯素色的东西,后来发现他好像只是不喜欢挑选款式。
荒草在浅褐色的咖啡上倒出细腻的奶泡,他只和卫泽学过一次拉花,不过或许他有些天赋在,成功拉出一个线条流畅的叶子图案。
刚做好的咖啡漫出带着苦味的香气,在宽敞的厨房飘散而出。
荒草拿着陶瓷杯,上楼找到了符戈,他身上又带上了一层烟草味,烟灰缸里带着点点火星。
“我刚做的咖啡,要试试吗?”荒草带着些期待问。
符戈看了一眼咖啡上的叶子形状,抿了一口后称赞道:“做得很棒,味道醇厚,像咖啡店里的。”
荒草莞尔一笑。
符戈把窗打开了,阵阵清风穿堂而过。
他在靠窗处放了一把长竹椅,此刻两人在这坐下。距离他们几十米外的邻居好像在开聚会,窗玻璃上投出五颜六色的光彩。
符戈只开了一盏小照明灯,室内光线昏暗像凌晨时分,但实际上只是晚上八点。
他右手习惯性想要拿烟,但意识到手里是咖啡后,他又顺势抿了一口。
荒草伸出手,将手掌张开,月光透着他的指尖倾泻而下,像流下一片朦胧的银河。
“你在想什么呢?”当符戈把咖啡杯放下时,荒草看向了他。
月光皎洁明亮,慈爱地将天地笼罩于怀。清风裹挟着星光合舞,穿梭于高楼间,轻敲着陌生的门户。夜色如梦,每个人在此间或许都藏着神秘的思想。
“在想以后。”符戈回望着青年,月色照拂下他似乎也化作遥远的一颗星辰。
荒草把手收了回来,他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指尖。
“是嘛,我倒是在想过去呢。”
“那天在树下,你也在想着以后吗?”荒草回味起了沙漠上两人在一株老树下静谧独坐的场景。
“那倒不是,胡思乱想罢了。”符戈笑了笑,看向窗边,将窗角一片落叶拾起。
“他们平日很少回家,所以夜晚时分我们也当做珍惜的时光。”符戈忽然聊起了他的家人们。
符戈的神情和那日见到的一样,回味起往事的时候他的眼神就变得深邃,荒草知道,符戈对他父母的感情,就像自己面对爷爷一样真挚。
“会在门口摆上小茶炉吗?”
爷爷喜欢喝茶,荒草记得夜幕来临的时候,他就会在树下摆上茶炉和点心,而自己在旁边追着萤火虫。
“嗯,偶尔。不过他们更喜欢在月下小酌一杯,而我那时只能喝饮料,他们瞒着我说那就是酒,后来我才知道它真正的名字应该叫做甜牛奶。”
荒草想象了一下小时候的符戈拿着甜牛奶的样子,唇角弯了弯。
“那你现在想小酌一杯吗?”
符戈挑眉,“你不怕又喝醉了?”
荒草竖起一只手指,“就一杯。”
符戈同意了,从冰箱拿出一瓶低度数的鸡尾酒和两个小酒盅。碧绿色酒液流淌进瓷白色的酒杯,荒草和符戈碰了个杯。
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响亮,两个曾稚嫩的孩童都已经长到可以纵饮的年纪。
“要是他们知道我们之前喝了个烂醉,说不定觉得我们变成了坏孩子。”
符戈轻笑了一声,撕开糕点包装,将清甜的梅糕塞到了荒草嘴里。
“我小时候可不听话,父亲曾经追着打了我一条街。”
糕点的梅花香从口中化开,荒草含了一口后,略显惊讶地说:“为什么?”
“因为我打碎了邻居的玻璃,还不肯道歉。”
荒草没想到符戈小时候是这种个性,将酒杯捧在面前。
“那时发生什么了吗?”
“记不大清,不过好像我和邻居的孩子吵了一架。”
荒草拍拍他的头,虽然爷爷从没打过他,但他知道能被追着一条街肯定也是下手不轻。
“那一定很疼。”
符戈将他的手拿下来捏了捏。
“嗯确实,不然我也不会记得那么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