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长夏愣了一愣:“啊?她有什么疑点吗?”
“小昭是摆在台面上的杀了哈里·斯泰尔斯的人,替他辩护,摆明了就是和斯泰尔斯家族对着干,费劲又不讨好的事情,你说会有多少律师乐意?”
“不妨再猜猜看,斯泰尔斯家族给fbi和法院施完压,会不会把手伸向律师援助中心?我原本以为,来的会是一个实习律师,敷衍地走个过场。”
“明白,那我现在就去查。”
单向玻璃的另一侧。
“从法律的角度上来说,这并不是最优解。”
长波浪卷发律师推了推金丝眼镜,声音平静得近乎冷酷,“你没必要一个人拦下所有过错。我刚从医院赶过来,特蕾莎大概率是没办法醒过来的了,把罪责都推在她身上,才能实现利益最大化。我想,她也会希望你这么做的。”
审讯室内一片寂静,只剩下空调转动发出的嗡鸣声。
小昭坐在另一头,指尖轻轻摩挲着另一只缠满了绷带的手腕,里头还留着烧伤的痕迹。
“您说得对。”小昭垂着眸表示认同,声音里带着不符合年龄的沉稳,“从法律角度来说,这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律师露出满意的微笑,正要说话,却见少年缓缓站起身。
“但是……”小昭抬眼看向她,眼神里带着无尽地悲哀,“在那个福利院里,每个孩子都学会了一件事。”
“什么?”
“善良是最奢侈的东西。”小昭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而特蕾莎修女,是唯一给我们善良的人。”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自己脖子上的十字架项链,“她是第一个在我被注射药物时抱住我的人。那时我以为自己要死了,浑身热得好似都在燃烧。她就这样抱着我,一直到天亮。”
少年的背影纤细,这个看似执拗的孩子,其实也不过十六岁,是本该在温暖的家里撒娇玩闹的年纪。
“是我杀了他。”小昭转过身,眼神里是刺骨的冷意,“我想您应该能理解,有些事情,值得用生命去赌。”
他轻轻地吻了吻项链,轻声说,“她一直在保护我们,但这次也该换我站在她身前保护她了。”
“我知道您想帮我。”小昭继续说道,“但请恕我不能接受。如果......连我都背叛她,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是值得相信的?”
律师皱眉:“你在说什么傻话?这是为了保护你......”
“不,这是为了让事情变得‘合理’。”小昭打断他的话,“就像哈里所谓的‘体检’一样,‘合理’地杀死那些孩子。就像十年前站在外头的那位探员的母亲一样,‘合理’地死于爆炸。”
“我不需要被保护。”小昭直起身,声音里是决绝的平静,“我需要的是让真相被看见。即使这个真相会让所有人都感到不适。”
律师还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坚定。
无畏。
在这个孩子的身上,她似乎又看到了那位故友的影子。
“好吧。”律师收起文件,“但我希望你明白,这个选择的代价......”
“我当然明白。”小昭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声音轻柔却坚定,“而且,我相信,特蕾莎修女一定会醒过来的,来亲眼看看这个坏人被惩处过后,变得更好的世界。”
“好吧,孩子。那么,按照plan c计划,你需要将这些可能会被提问到的内容......”
焦点娱乐办公室内。
靠坐在沙发椅上的中年男子眯眼笑着,冲着智能机另一头的人拍了拍胸脯,保证道:“毋庸置疑,我肯定会将您的立场考虑在第一位的。您参选确实很辛苦,但恳请您也体谅体谅我们做媒体的,我们也很累啊。”
说着,他略一停顿地叹了口气,看起来似乎很是苦恼。
“您也知道,之前那什么,暗夜执法者的名头有多响亮,我们也得考虑到观众的支持度啊。另一头,那个斯泰尔斯家族的人还拼命在向我们施压。这下面还有一群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小辈,嚷嚷着要照着原则来办事情。”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很快他便又换上了原先的那张笑脸。
“诶,您就放心吧,我可是把您当成是亲哥哥一样看待的。以后,也还要多仰仗您......”
联邦调查局局长办公室内。
“砰”地一声。
王臻逸的拳头砸在那摆满了案件卷宗的桌面上。
“给我个理由,为什么这么急着就要解散特别调查部门?”
塔隆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人不是已经抓到了吗?全联邦不是只有这一个案件。其他组已经多次向我反映过人手不足的情况了。”
他拿起一叠放在一旁的卷宗,抽空抬眼分给她一个眼神:“既然都已经进入到最后收尾阶段了,特别调查部门就没有继续再运作下去的必要了。”
王臻逸忍着气咬牙切齿道:“福利院的炸弹就是出自之前通缉的吴建穹的手笔,她和福利院之间的关系还没有查清,自首的阿昭很有可能就是个顶罪的,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信?信有什么用?证据呢?”塔隆皮笑肉不笑地露出一个瘆人微笑:“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这个案子你知道吗?又或者说,你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止这些该死的,想要炸毁我的公用智能机的媒体和其他利益相关者?!”
“到此为止吧。表彰很快就会下来,作为嘉奖,情报分析处正好缺一个asac,等这个案子结束,交接完手头的工作你就可以过去了。你要知道,再不结案,不仅影响的是fbi的公信力,还有群众的恐慌感。”
王臻逸并不赞同,“这就是联邦面对连环杀人案的官方立场吗?如果以后再发生......”
“如果以后再发生类似的案件,大可以将其当作是模仿犯罪来处理。不良夜那个组织,其实那些人多少都有些表演型人格,想试图获得焦点位的关注。解散特别调查部门,其实也是为了告诉那些人,我们已经抓到犯人了。剩下的这些跳梁小丑,得不到相应的关注,自然也就放弃了。”
王臻逸失望地看着那个低头开始继续翻看卷宗的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好像已经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不管怎么样,总之,我是不会放弃继续追查的!”
扔下这句话,她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