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的寒意和着料峭的风渐渐侵入骨髓。
高楼的玻璃幕墙反射着最后的阳光,像是无数面破碎的棱镜,折射出光怪陆离的色彩。
不息的车流中,城市的霓虹一盏接着一盏渐次亮起,勾勒出一个与白天截然不同的世界。
王臻逸驾驶着飞梭,穿行在车流之中。
脑海里,还回放着临走前阿昭最后看她的那个眼神,带着祈求与希冀。
她说:“探员女士,我希望您能保证一件事。”
“什么?”
“请保护好那些获救的孩子。如果可以,代我去看看特蕾莎修女吧,我很想她。”
她答应了阿昭的这个请求。
正好,顺道也去看看吕莫,不知道他的伤养得怎么样了。
王臻逸到达正恺医院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任长夏的通讯,便是在这个时候弹出来的。
在接受完调查的第一时间,她便打过来询问了阿昭案件最后的判决结果。
“对了,老大。之前不是说让我调查那个叫凯莉·奥玛丽的律师嘛,倒是有些眉目了。不过,这一句两句的也说不清楚。要不,我还是直接来找你吧!”
“我现在在正恺医院门口。”
“那正好,我正准备来看看那几个下午翻车的兄弟。老大,你等我啊!”
医院的两边,开满了几十家忙碌的餐饮店。
王臻逸站在大门外的梧桐树下,眼睁睁就看着卖麻辣烫的那个店家,在帮工欲言又止的眼神里,偷偷摸摸地将QDM素加进了那些并不新鲜的食材中。
“看什么看,我这是相当于提前把人治好了,这叫‘药膳’,还省了他们吃完拉稀了还得跑去对面医院。”
在偷摸的行为被发现后,他索性装也不装了,理直气也壮地大方承认道。
这荒谬的逻辑,简直跟“皮鞭沾碘伏,边打边消毒”一个理儿。
她索性直接和食监局认识的朋友发了通讯息,眼不见为净地转身朝着医院里头走。
从正门再往里面走了几步,就能听到一阵阵此起彼伏的抗议声。
空地上,几十个用医用纱布绑着抗议头带的人,举着写满诉求的横幅,高喊着“狗屎联邦还钱”,“反对垃圾药物”!
王臻逸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双手抱臂静静观察着这场抗议。
一个穿着病号服的老人正坐在轮椅上,瑟瑟发抖的躯体在寒风中裹着一块褪色的毛毯。
随着被风吹起的一角,赫然可以看见他的左腿在膝盖以下空空如也。
老人的女儿站在轮椅后面。
“联邦药物监督审查委员会谋杀患者!”她喉咙里滚出的嘶吼声撞在凛冽的风中,发出不绝地呜咽。
举着“还我左腿”标语的老人在此时猛地掀开了毛毯,露出里头半截裹着渗血纱布的残肢:“他们现在给开的药连之前一半的效果都没有,明明说好了可以保住的,结果现在只能截肢!”
抗议队伍后方,几个头戴安全帽的建筑工人正用红漆在白色的横幅上涂抹。领头的工人用扳手“铛铛”地敲击着轮椅金属扶手,试图引起周围人群的注意。
“看这个!从内部流出联邦特供绿色带量采购评分细则——给糖尿病患者截肢的‘治疗效率系数’是保肢治疗的1.8倍!”
“他们算过账了,直接截了花的钱比给病人保住花的少!狗屎的联邦,狗屎的政策,它们不是以看好病为标准,而是一切向省钱靠齐!”
“砰——”
有矿泉水瓶猛地砸在医院门口侧面挂着的“联邦特供绿色带量采购”的铜牌上。
穿病号服的王剑英被丈夫搀扶着挤到最前排,她举起皱巴巴的检测报告:“我吃的降压仿制药,现在的浓度只有之前的39%!但联邦采购系统显示这药符合‘不低于参照品50%’的标准!”
“昨天救护车拉我过来的时候,我清楚地听到护士说,我是这周第三个因为吃这款药被送抢救室的。”
《独立人晚报》记者迟简将录音笔探进人群缝隙。
“请问您有了解过联邦药物监督审查委员会对仿制药标准的解释说明吗?”
摄像机趁机推进到一张高举着的CT影像特写上。
“标准?检测机构就是在糊弄我们,对药厂掺水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从帆布包掏出两个不同颜色的药盒,“这是之前的,这个是联邦特供绿色带量采购的。自从换了这个之后,我家孩子的肿瘤体积波动变化大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