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刚开始注意到她，是在我们的第一节魔药课上。

她瘦削、高挑，不仅是罕见的华裔，脸上的神情也与其他的学生们截然不同，总让我觉得像是游离于这个世界之外一样。

但神奇的是，开始上课之后，她就一改之前的出神，听课和制作魔药的过程都十分认真。最终的结果也相当出类拔萃，是我任教近十年以来见过的第一堂课表现最好的学生。

后续她交上了来的论文也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格式完美、逻辑严密，字数也远超我要求的底线。

很好，终于遇见了一个或许值得用心培养的学生了。

2

她怎么会犯这种愚蠢的、白痴一般的错误？

我本以为经过三个月的观察，已经能够确定她是那种沉稳的、细致的、从来不会犯错的学生了，却没想到，今天居然会发现她切到了自己的手。

我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但没有直接去帮她处理，而是想看看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为了照顾其他的普通学生，我时间一向给的很宽裕，这个事故也没有严重到会耽误魔药熬制的过程。所以，我选择趁这个机会考察一下她的应急处理能力，毕竟魔药的研制过程并不总是一帆风顺的，这项能力还是十分重要的。

她第一时间的动作是处理被污染的材料，而不是慌乱或者手足无措，很不错。

等她做出反应之后，我才走过去帮她处理好了伤口，顺便批评了两句：

“如此低级的错误也会犯吗？江小姐，我原以为你没有这么蠢。”

她不是愚蠢的格兰芬多，之前的表现也一直不错，我也就没有采用什么严厉的批评，当然，也不会是什么安慰，只是不那么直白而已。

出乎我意料的是，她反而露出了开心的表情，就好像我不是在训斥她，而是在表扬她一样。

我看错了吗？因为太过于错愕，我难得地怀疑了一下自己的判断。

但当我重新看过去的时候，她已经回到了之前那种专注的状态，继续进行着还未完成的魔药制作过程了。

就好像，刚刚那一闪而过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是我的错觉一样。

3

我没想到，会在圣诞节的早上收到她寄来的贺卡。

不是什么对角巷买来的成品，而是带着明显的手工痕迹，能看出来花了不少时间，也很用心。

上次收到贺卡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莉莉还没有和我决裂。而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收到过贺卡了。

至于卢修斯，他从来都是从家里找出一本黑魔法相关的藏书当作礼物。

翻开贺卡，我看见她用那特殊的、工整到像是印刷出来的一样的字体写道：

“尊敬的西弗勒斯·斯内普教授：

祝您圣诞节快乐！

希望接下来的几年学习生涯中，我也能一直跟随您学习，接受您的教导。

我也会努力做到最好的！

您最诚挚的学生：悠夏·江”

居然会有学生自愿想要跟随我学习？

实际上，我很清楚自己在学生之间的风评，但从来不在乎。更何况，他们怎么看待我，对我的生活一点影响都没有。

不过，能被一个懂事又聪慧的学生这么用心地对待，是个人都不会讨厌，我自然也不例外。

4

但很快，我就在医疗翼意外遇见了她。

一开始定下前往医疗翼的行程，只是为了进行每个月底例行的药剂补充而已，因为学生都放假了，我才不得不亲自跑这么一趟，然后就在离开前被波比叫住了。

这让我有些意外。

虽然因为都擅长魔药，她算是同事们中我比较能聊上天的存在，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在我送来魔药之后叫住我，一般只是在教职员工休息室碰到的时候才会说上几句。

而她接下来的话题就更不寻常了，居然是让我多关心一下学生们的健康情况。

上次有人这么说，还是在我刚担任院长不久的时候。而在发现劝说无效后，他们也都渐渐不再提了，为什么今天又突然提起来了？

原来是因为她。

在她被强行拉过来之后，我也在波比的絮叨声中弄清了原因。

不过，她怎么会这么瘦？看着她苍白纤细的小臂，还有那过分突出的腕骨，我不由得皱了下眉。

就算是我当年入学前那种条件，都没有她这么骨瘦如柴。更别提她个子还那么高，几乎都比同年级的学生高出了大半个头，按理来说也不会这样才对。

在波比的话语声中，她一直低着头，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还有点微微的颤抖。

我能理解她现在的心情，因为我之前也经历过类似的、自己的不堪被公然拿出来评价的情况。所以，在波比说完之后，我装作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离开了。

这样，她应该能好受一点……至少不会像我当初那样。

5

圣诞节假期后的每节魔药课，她表现得都很完美，我也逐渐动起了想要收她当学徒的心思。

我本想等到期末考试结束再向她提出来的，却没想到，邓布利多会先一步提出这么不合理的要求。

什么叫让她在之后的每个假期都和我住？什么叫我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他拿出了“这是命令”的说辞，我知道，这是在提醒我，之前答应过他可以付出一切。这句话一出，我就再也没有拒绝的余地了。

要是她能主动拒绝就好了。虽然一般来说，没有人能拒绝邓布利多的提议，但万一呢？万一她真的成功了，那结果不就对我们两个都好了吗。

奇迹并没有出现，她明显也不太情愿，但最后还是答应了。

我看着她摇头，心里更加不满做出这个决定的邓布利多。怎么想的，她状态都这么差了，还要把她塞到我这个严厉的、不近人情的人手中？

就不担心她压力太大出什么事吗？

至于我自己的想法，在知道无法改变之后，就已经熟练地开始说服自己接受了。

反正都打算收她当学徒，只不过是提前了一点而已，传统的学徒也都是住在老师家里的。

我这么告诉自己。

6

离校的这天凌晨，我刚醒来，办公室门上的蛇雕像就告诉我：

“有个学生在你门外徘徊了很久了，快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