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一度楼,红灯笼高挑,照出少女们窈窕的身姿,美丽的容颜。
男人躺在脂粉堆儿,乐不思蜀,抚摸着女子雪白柔嫩的肌肤,淫心顿起,扯着姑娘就往房里去了。大堂里,倒酒的,唱曲儿的,嫖客的调笑声与女人的娇嗔声混在一起,场面十分的喧嚣。
而叶音却是冷眼盯着这一切。
她自幼生得好看,可爹娘厌恶她是个女子,大雪天的把未满三岁的孩子扔到了青楼门口,老鸨子心怀怜惜,更看中了她的脸。从小就长得玲珑剔透,是个美人坯子的女娃,不过养个七八年的功夫,来日便可成为春风一度楼的顶梁柱。
如老鸨所料,叶音越长,越天姿过人,名声渐渐传出去,有了秦楼楚馆中第一美人的称号。
叶音的脸蛋、眼神、身段,无一不是美的,举手投足、嗓音歌声,无一不是勾人的,便是怀着嫉妒的女子,心里也不由为她的美暗暗叫好。
仿佛红颜生来就是祸水。叶音而今芳龄十五,还未过及笄,就引得京城里的纨绔子弟争相追捧,誓要在十五及笄那日拍下她的初夜。
九日前,她一曲惊鸿舞,惊艳众人,轰动京城。王孙公子在春风一度楼抛下的金叶子,洋洋洒洒,铺了一地,如无数的银杏叶撒落。
正所谓,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①
老鸨笑得眼只剩下一条缝,既高兴赚得盆满钵满,又得意于自己先见之明。若非自己把这小女娃从雪地里捡回来,当成金枝玉叶养了十多年,哪里有她今日的风光。
初夜的拍卖,敬王殿下周明杰,豪掷千两黄金,成了人人艳羡的新郎官。
纵使敬王位高权贵,风神俊朗,叶音对他还是瞧不上眼,她只爱自己,只爱自己的美貌。
这些人,不过自以为有些钱财权势,不过是觊觎她的容貌身姿,若她不是个美人,谁又来捧她!
底下那些臭男人恭祝敬王殿下抱得美人归的时候,叶音坐在红纱帐后,美艳的脸上只浮现讥诮一笑,嫣红的唇勾起。
敬王殿下素来号称冷面铁血,即便今上颇有手段,容不得别人分享大权,他在朝堂上还是占有半数之地。
他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阴沉着脸,比冰块还冷。老鸨殷勤地把敬王请到楼上,叶音素日里住的闺房,早已挂上了大红绸缎,装扮成新房的模样。
叶音涂着丹蔻的指甲敲敲桌面,感觉既无趣又讽刺。一个花魁娼妓,和一个王爷,还享受洞房花烛夜,老鸨这脑子,真是蠢到家了。
敬王向来铁面无情,拿她,不过是一时之鲜,过后又能怎样。
在贴身丫鬟阿素的催促下,叶音极不情愿地起身,往房里去。
红烛燃烧着,噼里啪啦,爆出了灯花,阿素听见一笑,恭喜道:“小姐,灯花爆了,是好兆头呢。”
老鸨打算着把叶音卖出个好价钱,不想她举止轻贱,为培养尊贵的气质,特给她配了两个专门伺候的丫鬟,还命人以“小姐”呼之。
“就数你嘴甜,”叶音红唇微勾,嫣然一笑。
这个阿素一副圆脸,粗眉细眼的,瞧着不漂亮,但贵在厚道老实。她是农户家的女儿,被后娘卖进了青楼,叶音无意中瞅见了,就要来做丫鬟,顶了原先那个不踏实的。
叶音抬起手,扶了扶有些松散的发髻,笑得有些懒。扶完,她把衣袖往下拉拉,遮住一截皓白的腕子。
“你去歇着吧,这边自有我应付着,也不必送什么东西来。”
阿素细长眼垂下,一行礼,恭敬道:“是,小姐。”
待她退下,叶音才扶着红木栏杆往前走,顶上垂下的红幔青纱,遮住了向大堂的视线,下边一个个穿得人模人样,可满肚子的男盗女娼,是怎么都盖不住的。
到门前,叶音十指纤纤,摸上了门框,后边一人却忽然抱住了她,锦袍华衣,是个男人。
叶音灵巧地从他怀里钻出来,看清了人,娇声道:“李公子,这大晚上的,您不在姐妹的暖和被窝里呆着,怎么跑我这里来了?”
李公子喝醉了,打了个酒嗝,熏得叶音直皱眉。
李公子名三阔,当朝尚书家的独子,李家老夫人六十岁才得了这么一个嫡亲孙儿,疼爱的是如珠似宝,养的他是不知人间疾苦,整日里只知闲游浪荡,眠花宿柳。
李尚书虽恨铁不成钢,可也架不住老夫人的撒泼哭求,更扛过一个天大的“孝”字,谁让这小子是根独苗苗,打不得也骂不得。也幸亏家底厚实,撑得住他这样挥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