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明泽果然心思一动,可叶音一个淡淡的眼风扫过去,他立刻鹌鹑了。要皇位,也得有命再说,他能够到今天这一步,可是很机灵地相信自己的直觉的。
要不然,也不会在长达数年的八王之乱、几次皇位更迭中,回回都站对队了,一直挺到战王归来,平定乱局。
再一次强调,贵妃大大得罪不得。
明确以贵妃标杆后,秉持该怂就怂的温明泽,立刻化身成叶音的狗腿子,搬了椅子来,还端茶递水,适时地表忠心:“陈氏你说什么?敬……温明杰犯了律法,该当如何就如何,他是天潢贵胄,手中握有人质也绝不可姑息。”
为免显得自己太无情,又补充道:“至于太妃,朕自会选派太医,为她好生诊治。”
对此,叶音表示甚是满意,拍了拍新狗腿子的脑袋。
只是,好心情很快就被破坏了。
夜凉如水,披着一身露水,缁衣僧袍的和尚缓步走进殿来,携了一身的寒凉气息,仍是神色温柔,如一汪润泽碧玉,仿佛在怜悯天底下所有不幸的人。
灵时见敬王成了那般,念了句佛,解开了他身上的禁鬼术。叶音顿时神色一冷,抬眼望了过去,“师父来,就是专程与我作对的吗?”
虽称师父,可不知比称和尚时的语意冷了多少倍。
“叶姑娘,你为何要对他下如此重手?”灵时微微叹息,眼神抚过敬王满身血色,昏死过去的身体,复抬眸望向叶音,十分不解。
“为何?”叶音嗤笑,迎上他悲悯如莲的眸子,起身走了过去,道:“他对我下过如此重手,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和尚你同情他之前,有没有想过我,我有如花美貌,韶华当年,他为了皇位,与画皮恶鬼勾结,活生生剥下我的皮,送给了那鬼。后又一把火把我烧死,我拼着灰飞烟灭去复仇,可你!”
叶音咬牙切齿:“温长靖,灵时,大名鼎鼎的高僧,就这样灭了我。可你,想不到我还能回来吧?”
她的语气魅惑,把灵时的一颗心,直拽入九幽地狱,愧疚的要命,永不得超生。
“师父,你知不知道,灰飞烟灭的感觉,真的很痛,很痛。你又知不知道,我是拼着怎样的痛苦,付出怎样的代价,才又回到这里的?这一次,你又想阻止我吗?”
灵时合十的手颤抖得不成样子,眸子里只余震惊与无尽的懊悔:“叶……姑娘……”
他没有辩解,一句不知,一句对不起,就能弥补姑娘所受的痛苦吗?不能!灵时本就对他怀着别样情愫,现下知晓真相,一颗心如在油锅中熬了几百个来回,酸楚的不成样子。
他一张嘴与人讲理论佛,是舌灿莲花,现下,却成了哑巴笨蛋,一句话都不会说,也不知从何说起。
叶音看他一张俊面死白如尸,又是冷哼,提脚就走:“温明泽,把他带上,挂到菜市街的城墙上,曝晒十日,十日后剥.皮揎草,你亲自下旨!”
温明泽一愣,看了下灵时,从床上扯起一张锦被,把尸体一包带走,还唤道:“贵妃,等等我。”
听见这称呼,灵时心里,竟泛起酸味出来。他回望叶音离去的倩影,转头问僖妃:“皇上为何称叶姑娘为贵妃?”
陈僖妃一愣,灵时不耐烦地又问了一遍,她方才答道:“皇上已经册封她为贵妃,赐住留仙宫,只是未行典仪,只择了一个封号俪。”
他问:“哪个丽?”
陈僖妃也怅然,答道:“伉俪之俪,皇上当真宠爱她。”她现下该担心敬王,可看着皇上欢喜追着叶音离去的身影,心里便不大痛快。
曾经,那是属于自己的。不过,很快想起敬王来,忙哭诉道:“师父,战王,明杰他当真要被剥.皮揎草?他可是王爷,你要救他啊!”
灵时一闭眼,脸上那抹怜悯众生的微笑已经消失,那个所向披靡的战王神色又回到了他脸上,冷冷道:“我原以为他是为叶姑娘所害,谁知却是与画皮鬼同流合污,贪心不足,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应当。”
从此,敬王不在众生之内,他的众生,唯有叶姑娘一人。
连魔障都看不破,谈什么普度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