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遮薄月,清露如霜,月斜江上,征棹动晨钟,披着微熹光芒而来的人抬首静望异度魔界的界门,薄纱松松垮垮的搭在双耳上,却阻不住他视线的清明。
来人正是瞒着所有人,一声不吭,悄无声息的跑到了异度魔界的云归源。
时间差不多到了,他该要开启最后的一局了。
杀伐太重原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君不见洪荒一个量劫还得有那么几个种族殉葬,死的更是不计其数,这个世界顶多就是坟茔多一点,死人得间隙短了点罢了。
导致这样的结果来说,来个量劫就挺好解决的,奈何世界底蕴不支持,在他来之前,天道都没醒过几次,怎么看都是世界意识出了问题。
等云归源一看,才发现本源规则都快乱成一锅粥了,难怪天道在发现他这个外挂之后直接摆烂了。
清气好解决,浊气也好解决,但纠缠在一起的清浊之气就不是那么好解决的了,乱的跟一团乱麻一样。
对此,云归源不想处理,也不敢踩着洪荒大家长的神经处理,就只好把天道和世界意识弄醒,增加祂们的底蕴了。
反正这具身体的时间也差不多了,不用白不用,就当哄家长朋友了。
也是补偿吧。
看着界门,云归源叹了口气,没有再笑,在他不笑的时候,清淡的眉宇间总有一股子的岑寂。
说到底还是化体修炼的时间太短,不然他也不至于下这么大一盘棋。
虽然这一盘棋最后下了跟没下几乎是一个样子,但遇到了很多人,他也切实玩的很开心,那就可以了。
“踏歌行沧浪,流年醉月华。
清浊人间事,九问谁人书?”
口颂低吟,飘忽若神,久远陌生的诗号如同无根飘絮,随着步履烟尘,一并飘落在界门之外。
异度魔界,异度魔界,尘封已久的异度魔界今日迎来久违不见之人。
未惊动任何一个陷入沉眠的魔界之人,来人轻车熟路的出现在了历任魔君长眠之地,肃穆寂静的魔界圣地——天魔池。
悠悠血海无风自动,荡起阵阵血浪波纹,零星身影随着血浪的起伏若隐若现,唯有中央的天魔神像亘古不动。
衣袂飘飘的白影长身玉立,衣袖轻挥,下一瞬,身形平浮在了天魔像的眉心前,静静的阖上双眼,放任神识去往深不可测的六天之界。
纯白之界,伫立的神人开眼,昔日天宫第一武神,如今的弃天之帝再次苏醒过来,对着打破寂静的人咏怀道。
“汝再次踏足此地的时间,比吾想像的要晚啊。”
带上眼纱的青年对于祂的话似是有些苦恼,但态度却清和淡定的很。
“不过是几百年罢了,时间对你而言并不重要,不是吗?”
对于神袛来说,几乎望不到尽头的时间没有什么意义,区区几百年,或许也只不过是祂们睡上一觉的时间,他来的早一些,还是晚一些,对于祂来说确实不重要。
“于汝来说,也不重要吗?”
异色双眸的弃天之神声色带着寂寥的冷漠,不带什么意思,只是单纯的反问。
“没有汝认为的那般重要。”
与祂势均力敌的青年眨了眨眼睛,认真的思考了一番,清越的声音沾染着同样寂寞千千万万岁月的清寒冷漠。
纵然记忆封固,但岁月的感悟依旧存在,它的痕迹同样铭刻在心。
“哦?汝改变主意了吗,吾可是随时欢迎汝之归来的,吾友。”
悖理天道,另创魔道的神袛对昔日唯一的友人伸出莹白如玉,却没有纹路的手,再次发出了邀请。
青年垂眼,不为所动的笑了笑,似是而非的叹息道。
“只可惜,今日来的此地的是云归源,而非岄羲云。”
让这位无情无恨的神袛在污浊人间视之为友人的那位,是无心无欲,七情消弭,一心只求大道唯我的太上太初,而非心有挂碍,为私情搅动风云,拨弄命轨的苍笙默问。
小九曾经窥视过其它平行世界,与之结缘的并非没有,只是让弃天帝视为平等友人的,寥寥无几,在这寥寥无几里,岄羲云也是极为特殊的一个。
他们志同道合,视万物平等,唯一的不同大概在于一个一视同仁的看不起,一个一视同仁的不在意。
如果弃天帝要毁灭的不是苦境,太上太初会是他最为信任的同道。
“这并无区别,你即是他,这是无可改变的事实。”
收敛了八翼的神袛对于祂认可的友人略微纵容的道。
“吾知汝并不介意,吾亦不曾否认过这一点,但可惜,不同的身份下,吾之立场会有所不同。”
无关其他,只为立场,云源是为人间而来。
这是最初的祂为自己的轮回转世书写下来,唯一的约束。
正如同弃天帝不会放弃自己悖理天道的理念,他也不会放弃自己铭刻魂灵的大道。
但同时,他们又都不会强行要求对方改道重修,因为这与让他们洗净记忆,重新轮回没有什么区别。
即是傲慢,也是无礼。
他们愿意给与彼此认可的友人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