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两人走远,伶舟才收回视线,抬手摘下面具收于衣袖中,抬眸对上眼前那对惊诧的视线。
纵使早有心理准备,风笙还是被眼前那一幕所震撼。先前只是远远瞧上一眼,又立刻被人发觉,未能瞧个仔细,如今才有机会真真切切地一睹芳容。
面具的脱落撩起伶舟耳边的几缕碎发,春风拂过,发尖轻挠着她鼻梁上的那一枚血痣,她朱唇轻抿,脸庞偏向一侧,顺着微风拂去扰人的发尖。动作间,她的眼皮微阖,卷翘的睫毛如蝴蝶的羽翼一般在眸间扑闪,清冷的双眸在那一瞬化作春水,汩汩充盈着风笙的心神。
“你还要盯多久?”那人冷不丁的一句问话唤回风笙的神志,她故作镇定地轻咳两声,忙碌地揉着自己的鼻尖。
伶舟瞥了眼风笙耳廓的红润,略一挥手,平地而起的疾风直直将风笙撞在先前的巨石之上。还未等风笙落地,伶舟便跟着脚尖一点,腾空而起,从手中掷出两道无形的金丝,将风笙牢牢捆绑在巨石上。天色骤然变得昏暗,伶舟腾于半空之中,浑身笼罩着一圈金光。恍惚间,风笙仿若见到那人脸上若隐若现的金色面具,瞧着样式,大抵与青衣女子较为相像,只是眼前这一副更加震人心魂,嘴角带着隐隐的笑容,不怒自威,只粗略见上一眼,就让人下意识地臣服于此。
风笙微微眯着眼睛,想要瞧得更仔细些。伶舟却是突然靠近,手腕相抵,在身前上下翻转,风笙身上的金丝如同有了灵魂一般相互缠绕,顺着伶舟的指引侵入风笙的身体。
经脉之中似乎瞬间有数万只蚁虫啃噬着风笙的骨血,风笙咬着牙,脑袋抵着身后的巨石,在脖颈之间冒出数条脉络,仔细看去,能看见每条脉络都有大大小小的疙瘩在不断蠕动,应着风笙的心跳颇有节奏地跳动。
风笙的神情痛苦,出了一身的汗。她的四肢皆被金丝所束缚,任她如何挣扎,愣是无法挣脱丝毫。反倒是愈加挣扎,那金丝便缠绕得愈紧,如刻进她的骨血了那般。
手腕间的疼痛连带着经脉间的啃噬之痛让风笙的视线模糊,脑海中回映着陌生的画面。她的思绪紊乱,眼前隐约出现了身着一席白衣的女子,她看不清那女子的面孔,可内心却泛起了一阵苦楚。她眨着眼,抬头虚弱地喊道:“母亲。”
伶舟微微一愣,只是在紧要关头,她无法分出神智思考风笙那一声莫名其妙的呼唤。她轻启朱唇,从口中吐出一缕心气,凑近逼开风笙的双唇,使她纳入。
心气顺着风笙筋脉侵入她的心口,渗入她的血脉。突如其来的剧痛使得风笙倒抽一口气,脖子一伸,直接从胸腔内咳出一口黑血。
伶舟眯眼,淡漠地扫了一眼,抽回风笙体内的金丝,缓缓落地。
没了金丝的束缚,风笙顺着石面摔倒在地上。她的身子疲软,体内的剧痛还未抽离,蜷缩在地上咬牙缓过一阵阵骨肉撕咬。
天色渐渐恢复明亮,伶舟复又戴上银质面具,喊道:“姜已。”
姜已正盘腿守着姜向挽,闻言拍着膝盖起身,俯身给姜向挽解穴,揪着她的衣领就要往回走。
好不容易又能开口,姜向挽低着头,扑腾着双手:“你个挨千刀的,你们把风笙怎么样了?我警告你们,要是风笙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是不要我这条命了,我也要跟你们同归于尽。”
姜已不屑地冷哼一声,拽着姜向挽的衣领往上提了两下:“你若是再多嘴,我怕是又要将你的嘴巴封住。”
见姜向挽没了声响,姜已翻了个白眼,加快脚步,手腕一翻,将手里那人扔到巨石之下。
姜向挽抬眼便是蜷缩在一边的风笙,她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爬到风笙身边,颤抖着双唇轻拍她的脸颊:“风笙,你怎么了?怎么成这副模样了?”她红着眼眶回头,质问道,“你把风笙怎么了?我说过,要是风笙有什么意外,我定要与你们拼命。”
说着,就要起身冲向伶舟。
“向挽。”风笙虚弱地眯开一条缝,捉住姜向挽的手指,“我没事,就是累了些,多休息会就好了。”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道:“我们下山。”
姜向挽连忙抱着风笙安抚:“好好,我们下山,等我们赚了钱就回去,再也不来这个鬼地方了。”她仰头,瞪向两人,“说好了的,只要风笙受了你的心魂,你就放我们离去。”
“那是自然。”伶舟应了一声,朝空中轻声唤道,“傅离。”
空气中响起一道丝帛撕裂的声音,一道青色的身影迅速从门口闪过,以一道幻影绕过小径来到伶舟身前,轻抬右手,中指隔着脸上的金铜面具轻点额心,微微俯身道:“君上。”
伶舟看向眼前那个半死不活的身影,道:“送她们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