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燎冷眼凝向她,凤眼本就上挑的弧度显得越发凌厉,似乎在极力掩饰那窜满了半个胸腔却被四个字就灭了的业火:
“愿殿下向天君复命之际也能如此算无遗策。”
晏清正欲开口,却听到沈燎腰间的玉简传讯的声音。
“天君召我回去,”沈燎在识海里听了天道的传讯,“说是有要事相商。”
“回神界吧。”晏清看向轮回晷上那条狰狞璀璨的疤,仿佛还能感受到萦绕其间沈燎的灵力。
她唇角勾起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神罚使大人,可务必和天君说、清、楚。”
*
乌黑的发浸着水汽蜿蜒在肩上,滴落的水珠顺着凝脂般的肌肤滑落至水中。晏清修长的脖颈轻倚着水池边缘,于氤氲的雾气中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
这天女寝殿里居然有个天然的温泉池!
同属天道编制,为何天女的浴池可以养锦鲤,而她司命的澡盆只能结蛛网?
晏清边腹诽边享受着独属于天女殿下的“特权福泽”,识海里缺突然响起一个咋咋呼呼捏着嗓子的兽声:
“哎哟喂殿下!沈燎那只银毛大狗居然在天道面前帮您说话呢!”
晏清手随意地划了下池里的灵泉,音色仿佛也氤氲了几分水汽的慵懒:“分明是帮他自己。”
“不啊,”顶着一双雪白兽耳的人形童子睁大双眼,一脸地信誓旦旦:“本鉴刚刚去偷窥,哦不,巡视,沈燎那厮分明说他全程监视了西岐山脉洞神一事,确保无误!”
晏清嗤笑:“他还和本殿抢功?”
灵鉴:“……?”它饶是再巧舌如簧也噎了一噎,回味着口中残存的糖葫芦味对沈燎表示爱莫能助:
它怀疑他们家司命殿下根本没开情窍!
好在讹兽心都不是一般的大,灵鉴很快又飘到晏清跟前掩嘴八卦道:“其实沈大人方才还帮那少司命说话呢,要我说沈大人其实也……”
“谁?”晏清眉心狠狠一蹙。
“沈、神罚使啊?”灵鉴一脸莫名其妙,“殿下你这么急着去见沈大人吗?”
晏清已经掐诀挥手换好衣物,她顺手把长发挽起就要向无极殿去:“少司命怎么了?”
晏清咬牙,这蠢货不好好呆在司命殿里又跑出来添哪门子乱?!
她和少司命共事多年——应该说是她单方面压榨少司命多年,深知这人王八吃秤砣的性格:不鸣则已,一鸣必定拽着她一起完蛋!
*
无极殿。
晏清刚踏足殿前就听见少司命言信誓旦旦的发言:“禀报天君——命运线多次出现差错,还请天君明查!”
晏清瞳孔一缩:她就知道!
她连忙提着素色的裙摆快步跨入殿中,却还是没来得及堵住少司命侃侃而谈的嘴:“云隐村众人本应入魔遭雷刑,小神今日检查之际却发现缺了入魔这一环节……”
灵鉴在晏清识海里大惊:“这……这少司命是把自己连夜洗干净送给天君塞牙缝吗?本鉴要开始撰写‘论神明的不死之身如何花样作死’的话本了!”
“少司命何时可以越权掌事了?命运线如此重要若真有半分差错,为何不见大司命亲自来和天君对质?”晏清立即打断少司命,她的声音在空荡的殿里砸出回响,声线比往常冰冷,语气更是压着火气的冷嘲:
这少司命简直在送死!
她冷眼瞥着跪在一旁约摸少年身量的人,着一席月白色的简袍。他黑发高高竖起,闻言回眸看向晏清眼里写满了愤恨:
“大司命殿下自是有要务在身!天女殿下莫要妄言!”
晏清窜到心口的火气被他成功一噎:“……”
这死孩子轴得让人牙根酸,迫不及待作死的路上居然还能抽空维护一下大司命的体面?
“清儿,”天君的声音在空荡的殿内显得端重又肃穆,“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