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轻轻啄他手心,恋恋不舍的飞走了。
月千里吐出一口浊气来,想要快点离开此地回去,耳朵却不受控制的动了动。
轻快又急迫的脚步声从树林深处传来,有不知名的危险急速靠近,即将从黑暗中冲出,月千里心道不好,九转流金扇再开,正好抵住了飞来的冰冷弧光!
是那人的同伙来了!
铁扇以一股巧劲翻转了剑身,月千里旋身踢开了那柄利剑,极速退后隐藏在了暗处,那柄剑被他踢开又返回去刺向林中尚未而至的人影,被人完美避开反握住了剑柄挡在身前,下一秒便从黑暗中冲了出来,但完全脚步不停,提剑就朝月千里的方向劈来,月千里只得再次展扇回击,没想到此人耳目如此之灵!
铁扇与利剑再次相交铮然作响,狂风横扫开来吹断了树枝,月千里收扇便刺,反被对方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踢来一脚,眼看就要踢飞他手中的九转流金扇,月千里抖腕,扇子换到右手极速退到了三尺外。
“咦?”对方疑惑了一声,像是有点反应不过来自己的一脚竟然没踢中。
月千里却面沉如水,难得不快,藏在黑暗里揉了揉几乎麻痹到抬不起来而只能垂在身侧的左臂,只有他知道,对方踢中了。
对方再次抬剑,月千里一边闪躲一边想,这人与前面几人竟然完全不同,难打的很!
没想到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分神,开口说话,听来竟是与江不夜相似的冷漠口吻:“分神,就会,没命。”
月千里笑了,躲过他的鞭腿在空中翻了个滚踢中他的后背:“你的话倒不如你的剑快。”
对方沉默,月千里看准时机果断拍出一掌打中对方,没想到对方硬生生受了一剑挥手刺中了他的腹部,月千里面不改色,额间却一瞬间冒出了冷汗,拿住流金扇的左手忽然脱力,差点从手中掉下去!
月千里退后几步,暗骂一声按住了发着抖的左手。
一股熟悉到极致的烧灼感开始传遍四肢百骸,是修习了月下行的副作用发作,体内真气逆流了。
在这种时候!
若是能气死,他恐怕当场就去了!
再跟打下去久耗对自己完全不利,等到时候完全提不上力气就坏了,他重新收紧了手指握住扇子,一边躲开愈发尖锐的攻击,一边凝神静气,目光前所未有的专注于视野尽头的一点。
[月下行]不比剑法、拳法,只是一种身法。
身法又有七重。
每一重都对应不同的步法和身形,第四重,是一种名叫昙花飘渺步的隐匿身法,点水无声,眨眼一瞬,即可消失不见,宛如昙花一现。
楼月满说。
“习昙花飘渺步,只需记住一点:目及人至,顺风起势。”
月华如水,风起陇西,第一滴雨落在鼻尖之时,虞行握着剑,看着自己方才还在追的黑影,忽然就在自己眼前,凭空消失了。
“跑了?”虞行揉揉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喃喃自语,“此人,竟然轻,轻功,这么好。”
这是他第一次同山下的人交手。
虞行摸摸自己被一掌打中的胸口,吐出一口血来,虚弱喊道:“池星霜……”
“过来!”
虞行转头,发现池星霜已经蹲在那具背着箭筒的尸体前端详了许久。
他走过去用袖子擦擦血委屈道:“”你,不来帮,我!”
他都被打吐血了!
池星霜冷呵一声:“你问都不问人家就跟人打起来,你可知对方是谁?”
虞行斩钉截铁:“是,不轨,之徒。”
方才他看见了,那人痛下杀手,夺走了对方的箭就准备遁逃。
池星霜冷冷剜了他一眼,冷笑:“此人臼齿内有毒药,是自己咬中后死的。”
自己死的?
池星霜站起身:“我在潭边看见了一具男尸,喉间中箭,恐怕是被此人杀死的,西边过来有十几具狼尸,都是被利器杀死,应该才是与你交手之人的手笔。”
虞行摸摸鼻子:“打错,人了?”难道他白挨了一掌?
池星霜摇头:“说不好,对方如果不是与这些人一伙,为何不解释……先继续找陌儿。”
虞行点头,揉揉胸口,惹来池星霜的视线后,立刻装模作样地咳嗽几声,又得到几声冷笑:“我看你是在浮游峰上同人比试傻了。”
只会莽撞冒进。
虞行要反驳,忽然被光线刺了一下眼,听见了熙熙攘攘的吵闹声。
池星霜看向密林深处逐渐亮起了一束又一束明亮的火焰,一群村民和身着淡蓝云纹领袍的官吏浩浩荡荡走近了,为首的人看见他们大喊道:“你们两个站住!”
---竟然是被“恶鬼”吓走后,叫来了镇上负责治安的巡检司官吏一齐上山抓鬼的马脸。
马脸双眸赤红,被吓走后马不停蹄的叫了人一起上山,简直一刻也不敢歇息。
看到池星霜时,他先是愣住,以为是那姑娘回来了,再看却发现不是,握着火把的手紧了紧:“大人,不是这两人。”
巡检司官吏看见那死在地上的男子,高喝道:“你们两个在此处干什么!速速让开!”
池星霜看了一圈,朗声解释道:“我二人是受苏夫人委托而来帮其寻找她失踪的女儿陌儿,此人也是我们刚刚才发现的。”
官吏眉头皱起:“死了吗?”
池星霜点头。
人群发出巨大的喧哗声,众人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死了?!难道也是那恶鬼做的?!”
“我就说夜里别上山,这山上都是妖怪!”
“不是说只吃女子么,什么时候也吃上男子了?!”
“安静,”巡检司官吏喝斥出声,对着他二人不冷不热道,“把那苏家娘子找来,你二人跟我们去官府处再说个明白,先把这尸体弄走……”
池星霜一怔,随后道:“大人,这岭中,不止这一具尸体。”
那巡检司官吃了一惊:“还有?在哪儿?速速带我们去看。”
夜空上,一轮圆月东斜,即将入下半夜。
……
月千里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回到胭城近郊。
真气逆流后强行用昙花缥缈步,只引得经脉宛如有千万只火虫在爬上爬下,手背与额头青筋暴起,体内像是烧起一把沸腾不息的烈焰,他脸上白的像鬼一样,一双眼睛更像黑夜中凭空亮起的两点鬼火。
他将扇子收起来,眼睫抖得厉害,一直等到那股乱窜的真气逐渐平息,在心口处变成了一团经不起半丝波澜的黑水,发抖的呼吸才终于平缓下来。
月千里凝视着自己的手。
褪去神出鬼没的三生君壳子,自己又重新变回了一个一丝内力也无的普通人。
一个甚至比普通人还要脆弱的废物。
腹部的伤口刺的并不深,对方并未真想杀他,腹部不断泅出的血将他一身白衣彻底染透,他又是从水里爬出来,不断地刺激伤口已经快要恶化发脓,浑身上下此刻说是个叫花子都没人反驳。
歇了一会儿,他离开了依靠的树枝,徒步继续往胭城的方向走。
只有城里才有大夫。
而且,他得在天亮之前回到客栈,天亮以后,他与江不夜要一起跟东掌柜亲自去皇甫主宅。
他还有太多事要做。
得打听清楚,那张纸上的女子是不是都消失了,宗政韫、宗政府,在这劫掠女子的匪徒中究竟扮演什么角色,为什么要抓她们?这些女子不知……还活着没有。
只望江不夜能打听到有关那黑色印记相关的有用消息,他应该已经在客栈等自……
行走的人突然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