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门而入的却不是她想的人。
义庄之外,十多个身着青黑色圆领袍、腰悬长刀的人无声的将义庄包围,义庄主人被扣押简直抖如糠筛完全不明白状况:“你们是谁,谁让你们闯进来的……”
眼前忽然出现一只细长的手,此人手中捏着一只黑玄鎏金令牌,一只栩栩如生巧夺天工的兽面饕鬄雕刻于正面爪牙飞舞目录凶光,上书一个龙飞凤舞的令字,垂挂在令下的是一条极其细长的紫色流苏,令牌悬空转了一圈,义庄主人看见令牌背后的四个字,大吃一惊,立刻行了大礼低下头去!
见此令执意拦路者,就地格杀。
义庄主人将头埋在地上,若隐若现的听见了清脆的铃铛声。
铃铛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随着主人迈进来的步子愈发的清晰,对方路过,没有犹豫地朝着宗祠的方向而去,令牌主人等人先一步走在前方后才抬脚跟上。
宗政明晓怔在原地,看着绕过笑面佛来的人一生紫衣,腰别长鞭,身上银铃叮当作响,笑颜如花对她颔首道:“明晓小姐,初次见面,冒犯了。”
宗政明晓抓紧了棺木,绷紧了身体:“你是谁?我不认识你!离开这里!”
这群人,她一个也不认识。
少女跳过她,目光径直落在棺木上,笑起来:“没想到皇甫长珩的尸首竟然在这里呢,风月。”
风月点头,耳朵上的红珊瑚耳坠轻轻摇晃:“找到了。”
宗政明晓听出来他们在找皇甫长珩的尸体,不由得发愣:“你们想干什么?”
少女笑说:“明晓小姐可知,现在江湖上的人都在找皇甫长珩呢。”意思是,他们的目的也是一样。
江湖?他们是什么武林门派弟子吗?
宗政明晓不懂江湖中的事情,指甲掐进了肉里:“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离开这里,我不会让你们带走他的。”
少女沉思了一下,似乎在认真思考宗政明晓拦住他们的可能性,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拍了拍手道:“那就期待领会[蕴明脂]的厉害了……风月,拿下她。”
话音刚落的一瞬,风月悍然出手,身上的银饰一阵叮当作响,却在抓住宗政明晓前突兀地停住了手往后退去!
屋顶天光乍泄,他看着挡在宗政明晓身前剑锋当前、神色冷漠的江不夜,有点意外。
少女惊讶出声:“是你?”
江不夜没应答,他一向对月千里之外的人都显得寡言少语,冷淡疏离,此刻剑尖相对,更没必要在与此人过多寒暄。
虽然他也很惊讶,池意怎么会在这里?
池意吃惊过后笑了起来:“没想到会在这里再遇见公子呢,若不是地点不合适,我该讨问公子的名字的。”
宗政明晓不知所措的看着这个忽然从天而降挡在自己身前高挑儿陌生的年轻人,这些人她一个都不认识,为什么……
池意抽出身边的紫色长鞭,收敛了笑认真道:“既然如此,那就一并都抓起来吧。”
长鞭骤然甩出,江不夜提起宗政明晓踩上棺木用力登起飞上了屋顶,鞭子打中黑色的棺材后收了回来,池意哎呀呀了几声,对着风月笑说:“差点就把这棺材打碎了,你去追吧,我喜欢他的脸,把他带回来给我。”
风月顿了一下说好,追了上去。
池意走向棺材,看向里面保存完好的技艺,抱臂感叹道:“这样完好无损的技艺,莫非是有百草堂的人蛰伏在此?”
……
江不夜从屋檐上一跃而下,短促有力地对着宗政明晓说:“抓紧我。”
他语气是不容拒绝的淡漠命令,宗政明晓下意识的抓住了他的手臂,踉踉跄跄的跟着江不夜跑起来。
两人穿过人群息壤的街巷,宗政明晓一只手拽着裙子,头发凌乱地被雨打湿,喘不上气地边跑边问,看着江不夜翻飞的黑袍和俊美无俦的侧脸,脑子里一瞬间闪过昨日在前庭撞见的景象,愕然道:“你是昨日入府的公子?”
江不夜不答,只是忽然拽着她跳进了一个地方。
窗户上闪过重重黑影,他食指贴在唇边对宗政明晓示意嘘声,简单的环视了一下藏身之地。
这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箱子,有些箱子打开露出里面的戏服来,不知是哪个戏团上妆的房间。
应当是安全的。
宗政明晓看见他转过头来,双眸两点寒星,终于回应:“是。”
她抖了一下,松开抓住他的手臂压低了声音问:“你认识她们?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要救我?是宗政韫叫你来的吗?”
她只在宗政府见过江不夜,而当时蔡章领着他和他的同伴,一定是去见宗政韫的。
江不夜盯着她通红的眼睛,言简意赅地打碎了她的幻想:“不是。”
宗政明晓明白了,往后缩了缩:“你跟踪我?!”
怪不得。
他突然从瓦上跳下来,一定是原先在那里偷听。
江不夜见她忽然警惕地就要走,捏了捏蹙起的眉,试着模仿月千里同人说话的语调让人放下戒心,却还是语调染着清冷:“你现在出去,立刻就会被她们找到。”
宗政明晓攥紧手指:“你跟她们认识?长珩哥哥还在那儿!”
“你可知他们为何要抢夺皇甫长珩的尸体?你斗不过他们。”
他不带感情的说出尸体两个字,宗政明晓只感觉眼前一阵晕眩,勉力问:“为何?”
江不夜道:“江湖传言,皇甫长珩因[天地无私]暴毙而亡,为夺[天地无私],他们自然要抢皇甫长珩的尸体一探究竟……你从何处弄来他的尸体?”
宗政明晓呆呆说:“[天地无私]?暴毙?我不知道,我只是得到一封信,对方告诉我,可以让我见到他……我不能告诉你!”
江不夜定定看着她道:“你若告之,我可帮你夺回皇甫长珩。”
“你能把他抢回来?”宗政明晓被震住,对上那双镇静的瞳孔,几乎升上此人无所不能的错觉,“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些?”
她骤然松开了手,像是做梦一般:“我不知道是谁给我的信,她说可以帮我把长珩哥哥的尸体带给我,我一直被宗政韫关在宗政家不允许外出,只听到他的死讯,却没见到过他的尸首,所以,他根本不是身染疫病而死……你说的[天地无私]又是什么?”
江不夜不答反问:“对方没有留下名姓?”
宗政明晓摇头。
江不夜沉默,心中盘算着一些事情,宗政明晓失魂落魄,气氛一时沉寂。
片刻之后,江不夜问:“我有一事想问姑娘,宗政家与皇甫家究竟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宗政明晓怔在原地,无数的回忆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听见江不夜平稳的语调一声一声地叩问着她:“胭城人都说皇甫与宗政互为世仇,姑娘竟然心悦皇甫长珩,为何?宗政家主可知?”
江不夜漆黑的瞳孔注视着她,宛如一团深不见底的浓墨晕染其中,好像能将她彻底看穿灵魂。
他在等,等宗政明晓亲口说来,皇甫家与宗政家,是敌,是友,还是非敌非友。
宗政明晓苦笑了几声:“为何?喜欢便喜欢了,宗政韫若不知,怎么会拦着我怎么也不肯放我出来。”
“她已经变了,变得和母亲一样,信那些虚无缥缈的咒誓,生怕它灵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