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舒了口气,又听见身边那个矮个子忽然道:“我怎么感觉你变高了些。”
月千里又咳嗽,糊弄过去:“你出幻觉了……快回去吧。”
先混过去再说。
矮个子琴师责怪道:“若不是你耽误了,怎么会现在才进去,等会儿可千万别被公主殿下和老师看见了,否则我们都要遭殃。”
月千里脚步一停,狠狠皱了一下眉,隔着面纱看过来的目光让琴师看的有些头皮发麻:“怎么了?”
月千里转过头:“没事。”
只是本来只想找到人就跑的,这下莫不是只能和对方正面对上了,他揉了揉太阳穴,五只攥住了腰间的白玉萧,一步一步,跟着人迈上了三楼。
离的越近,乐声愈发动听,像是踩上了云端,楼梯一转,一扇屏风挡在正中央的前方,遮住了上首的目光。
月千里隔着面纱看见屏风之后舞姬正即将跳完最后一曲,琴师拉了拉他无声说:“跟我来。”
月千里跟在他身后,琴师从屏风绕到左侧的柱子,小心翼翼地往珠帘之后的红木矮凳上去,那里正空了两个位置,缺一位琴师,一位萧师。
乐声越来越激昂,直到二人即将穿进珠帘落座,中央的舞姬忽然水袖飞出,水袖打乱了两侧的珠帘,月千里心想趁机一扫,瞳孔猛缩,下意识停住了脚,急切道:“别喝……”
乐声骤停!
月千里恼自己怎么这时候犯了糊涂,却也只能不管不顾了,对着高台之上的人声音紧绷叫道:“江不夜!”
这一声明亮又清冽的话语在整个房间清楚无比的传开,江不夜微怔,几乎是灵魂锁定一般立刻看向了台下的声源处,凝霜的脸色瞬间冰雪消融,动了动唇。
千里。
池意将喂到对方嘴边的金樽酒杯放下,饶有兴趣的盯着下面两个鬼鬼祟祟的乐师,似笑非笑道:“你是谁?”
身边的琴师不知所以骤然跪下,大喊道:“公主殿下恕罪!”
月千里看不见他在说什么,不再躲避,抬起头坦然地隔着面纱与巧笑嫣然的女子对上了眼,看见画舫时生出的猜想在看见女子的脸时终于被证实。
东掌柜说,长公主坤仪南游,在冼川江边停了一艘画舫。
风月是池意身边的亲近之人,带着江不夜进了这艘画舫,池意是何身份,实在是不难猜。
他为何最初在皇甫胭脂铺前看见池意如此眼熟了,却始终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也想不起来在何处听过她的名字。
因为紫蝴蝶,银铃衣,九鞭金牌不离手,比起池意这个名字。
叫天风朝公主、九鞭派石娘子座下首徒迟漪,好像才更合适。
不过此时不是探究池意身份的时候,月千里主动摘下了锥帽,目光紧紧盯着池意,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能力,他微笑,目光却冷锋刺人:“公主殿下,该把我的人还回来了吧?”
池意听笑了:“你的人?”
她眼波流转,忽然凑过去借着角度轻轻“吻”了一下江不夜的脸,看着底下月千里的脸空白一瞬,眨了眨眼促狭说:“他现在是我的。”
我的……
月千里只感觉一阵晕眩,怀疑自己方才看错了,她亲了江不夜?
亲到了!
月千里震在了原地!
脑子里一瞬间乱成一团,他下意识看向了江不夜,却又愣在了原地。
江不夜一直凝视着他,目光就像一团深黑的浓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里发酵,随时都可以掀起滔天的风浪。
月千里看着她,终于意识到一点不对劲,江不夜不反抗,不说话……难不成被点了穴?
他双眸喷火地看向了池意,讥讽出声:“堂堂公主,竟然还强迫别人?!让人切齿!”
池意似乎是没想到被他看出来了,歪头道:“公主?对了,我是公主,自然是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还容不得别人拒绝我。”
月千里喝道:“放人。”今日豁出去,他也要把江不夜带走。
“放人……”池意轻嚼着这两个字,莞尔一笑,“你要我放人就放人?”
她抬起酒杯,欣然道:“好啊,放人可以,跟我玩个游戏,你若赢了,我就放了他,如何?”
月千里看见她将酒杯里的酒喝完,抛向了窗外,有些错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江风送爽,江不夜眼中忽然爆发出浓烈的戾气!
身边的池意在笑,居高临下又轻飘飘地说道:“你把这杯子给我从冼川捞回来,我便将他还给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