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声说:“大人对属下太好了。”
谢宛枝未答,只重新坐下,语气又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与利落道:“这事既涉旧兵之线,不止一笔可查。你明日便调姚简、霍玄协助,再走南户调拨。”
“是。”
傅文芝忽然笑道:“小陆公子能得你这般体恤,谢府其他人只怕都要眼红。”
谢宛枝不置可否,只道:“小陆最是肯干,心细,体恤他有什么不对?”
傅文芝摇头:“不是体恤,是……心软了吧?”
谢宛枝望着桌上未饮的茶盏,淡淡道:“他冻得那样,我不心软,难道你来帮他倒茶添衣?”
傅文芝一笑:“我可舍不得,怕他那张脸太红了。”
陆如归坐在一旁,耳根已红到发烫,只能低头继续整理文册。
只是一只手将披风握紧了些,指尖微热,心跳却仿佛慢了半拍。
屋中气氛却在不动声色间,悄然生出一点细腻柔光。
文册整理完毕,他正要起身告退,却被谢宛枝唤住。
“等一等。”她道。
他回身看她,谢宛枝眉眼澄澈,雪白肤色在光影下更显白皙。
谢宛枝指尖敲了敲案几,似随意地问:“这几日睡得可还好?”
陆如归怔了怔,随即轻声:“属下睡得极安稳。”
她轻轻点头:“明日要再跑一趟南户,风还冷,出发前,到我那儿取件厚斗篷。”
“是。”
“还有,库前调文若无人应对,就说是我让你们查的。别硬顶。”
陆如归抬眼,眼底泛起一点暗光,低声道:“属下明白。”
谢宛枝盯着他几息,忽而轻声道:“……你做得很好。”
陆如归像是愣了一下。下一瞬,他低头行礼,声音微轻:“……谢大人夸奖。”
傅文芝“啧”了一声,不知是笑还是叹。
翌日清晨,谢府内院。
风微带寒,枝头雪意未化。
陆如归早起整理昨日所得文牒,未曾言语,直到芷宁前来传话:“大人吩咐,今日你带姚简、霍玄,再赴南户查调拨旧账。”
陆如归点头,抬眼时眼底清光更稳,神色无声沉静。
一刻钟后,三人于东厢会合。
姚简神情冷峻,抱卷而立;霍玄将刀背起,朝他点头示意。
“谢大人命我们查南户旧账。”
陆如归低声,“此次要查的是调兵之后的银补缺,及兵符回归是否属实。”
姚简语简意赅:“属下听令。”
霍玄将手中腰符一扣:“走。”
马车出府时,谢宛枝立于高阁廊前,远远望着一行人影。
傅文芝仍在她身后,语气不急不缓:“你这一步走得快了点。”
“林若宜她们已经不慢了。” 谢宛枝目光深远。
她缓缓道:“借银调兵这件事,若再不点破,后头那笔‘西南军银’便拖不得。”
傅文芝笑了笑:“……你想从银推到兵,再从兵动到权。”
谢宛枝回身,神情淡淡:“若一笔银,就能换一块兵符,那还要朝廷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