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如归的神情缱绻而专注,眼中只有谢宛枝。
谢宛枝轻轻抬起他的下巴,指节温凉。
他望着她,眼神一瞬不瞬,像是困兽将挣未挣,却终究没有躲开。
她俯身,吻了他。
像是某种无声的认领,也像是无声地打破一切隔阂的引火之举。
他的手在她腰侧停了一息,终是抬起,覆上她背脊,力道不重,却极为坚定。
唇齿相抵间,她忽然低声说:“若你愿陪我走这一步,以后就莫再问我是不是故意。”
“因为我做什么,从来都不是一时起意。”
陆如归望着她,鼻间都是她的气息,竟似要侵占人的每一寸神经,他心跳微乱,轻声应了一句:“好。”
灯影晃动,香炉缭绕,昏黄灯火,帷帐微垂,世间万籁仿佛都被隔在帐外,唯余两人之间缱绻的呼吸。
谢宛枝凝视他半晌,忽地笑了,缓缓俯下身,在他唇上重新狠狠咬了下去。
这一回不似方才轻浅的试探,而是带着侵略与占有,像是权势者对藏品的私有宣示,也像某种情绪压抑至极致后的释放。
她唇色浅红,冷意未褪,那吻却灼得人心尖发烫。
陆如归没有拒绝,甚至在她靠近时悄然偏了偏头,主动迎向她的方向。
少年的唇角绷得极紧,却还是轻轻抬起下巴,将自己交到她手中。
他喉结微动,呼吸乱了一瞬,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压在她腰侧的瞬间浑身紧绷,像是怕自己忍不住要把她整个人圈进怀里。
他唇间微哑,低声道:“大人……总是这样……明知我藏不住,还逼我露出全部。”
“怪我吗?”她笑意淡淡,唇角还带着余温。
他没应,只是望着她,眼神深得像要把谢宛枝整个吞进心里。
眼底那团暗火几乎要溢出来,连睫毛都微微颤着,像一滴欲落未落的水。
他轻轻动了动唇角,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缓缓收紧了环在她腰间的手指,像是以这个动作,将整颗心都藏进了掌心。
“可我也有要做的事。”陆如归语气一顿,缓缓道,“大人一早便知道。”
谢宛枝神色微敛,眸中浮出探究之意。
陆如归低声道:“有些旧账,总要理一理。”?
“那些被掩过的事、被忘掉的命,也总得有人替他们说一句。”
谢宛枝闻言,目光在他眉眼间轻轻一顿,指尖却依旧搭在他腰侧,未曾挪动。
她唇角勾了勾,似笑非笑:“我不问你是哪本账、哪条命。”
“若我真想知道——”她俯身在他耳畔轻语,气息温软,“你以为,我会等到今日才让你开口?”
她语气不重,却像一把缎刃,锋利又带着克制的温柔。
她并未细问,也未松手,反而将他揽得更紧一分,低声道:“既然你还有未尽之事,那便先待我身边。等时机到了,再放你去咬人。”
陆如归低笑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似是默许,也似是暂且搁置。
他靠近她耳畔,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到那时,大人可别后悔。”
语调还带着少年人的轻柔,却藏着一丝刻意压低的喑哑,像风吹过未绷紧的弦,似要松又似要裂。
“我若真成了你手中那把刀,早晚也会有自己的锋刃。”
他微仰起头,额角轻轻蹭过她鬓发,那动作不似挑衅,反而有种温驯的亲近感,带着点少年特有的、靠近心上人时的小心翼翼。
可他眼神却不再是驯顺的。
灯火照着他眼底那层未褪去的清润,偏偏在那清润里,藏着一点钝钝的野性,像是还未长成的狼崽——牙还没全露,可你知道它终会咬人。
“那时的我,未必还甘心,只站在你身后听命行事。”
他顿了顿,嗓音更低了些,带着某种不自知的企图与渴望:
“我想要的,也许是站在你身侧。”
“甚至——”他望着她,唇角几不可察地扬了一点,“将你从那高位上抱下来,藏进我的小笼子里。”
说这话时,他的手不动声色地收紧了些,掌心贴着她腰侧,带着未长成男人的热意和一点不知节制的执着。
谢宛枝没有推开,反而缓缓侧头,与他额角轻轻相抵。
她垂着眼,睫羽半遮,唇边却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那我就更不能放你走了。”
她望着那双仍带少年气的眼睛,心头轻轻一动——这世上能露出如此干净眼神却又藏野心之人,少之又少。
她怎会不知这是把未出鞘的利刃?
但此刻,她宁愿将它握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