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辰时,三通鼓响,刘睿升堂。
“带人犯。”
丁旭随着牢头走到堂上,惊觉堂前一个围观之人也无。言官弹劾之人,多是公审,以显严明,今日这是怎的?
不容他细想的,惊堂木响起,刘睿问丁旭认罪否。
丁旭慨然否认,请求对证。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被带了上来。
“封娇娇,你可认得此人?”核实身份后,刘睿开口询问,他只看了那女子一眼,就移开了视线,那一身紫纱薄裙勾勒出的玲珑身段,实在让他这个大理寺卿无法直视。
女子望着丁旭,含情脉脉道:“他是威远将军,妾身的贵客,一日缱绻,妾终身不忘。”
“胡言,我不认得你!”丁旭急道,他看向刘睿,“大人,末将班师之日,曾在街上绕行,认得在下的不在少数。”
他继续道,“但在下曾未见过这女子,更不曾做那浪荡事。”
刘睿示意他肃静,又问封娇娇有何话说。
“四日前,就是三月初六,威远将军一早来至镜花楼,被众姐妹围堵,多亏我手快,将他抢进房中。”女子说着,面上露出得意且满足的笑容,“那日的枕席之乐,是妾身迄今为止最刻骨铭心的。将军不但气力好,还好手段,让妾……”
堂上吏人听得面红耳赤,刘睿急拍惊堂木打断了她,“拣要紧的说。”
封娇娇深深看丁旭一眼,“将军说过,会一辈子看顾妾,时机成熟,还会迎妾过门。现在怎么就不认得妾了呢?果然是男子薄情!还好有表记为证!”
她从怀里拿出一条香色汗巾,双手举起,对刘睿道,“这是威远将军赠与妾的,请大人明鉴。”
那汗巾一角绣着“子冉”二字,刘睿验看明白,问丁旭,“威远将军,这可是你的?”
丁旭愕然,这汗巾的确是他的,可怎么会到了封娇娇手里?
他默然片刻,道:“这汗巾是在下的。但不是在下给她的。”
“那怎么到了她手里?”刘睿又问。
丁旭摇头:“在下也不知道。”
吏人们见状,面露鄙薄之色,堂堂威远将军,居然也是个敢做不敢当的主!
“请大人替妾做主。”封娇娇重重叩首,“惩处这薄情寡义之人,始乱终弃之辈。”
刘睿微微颔首:“封娇娇,你所言可句句属实?若胡乱攀扯,诬陷朝廷命官,是要伏诛的。”
“妾对天发誓,绝无半句虚言。”
“好,让她画押。”
书吏拿了供状到封娇娇面前,她确认无误,画押签名。
刘睿一拍惊堂木:“此案干涉甚大,须得详查,原告人证物证勘验无误,现在带被告人证。”
封娇娇愣住,丁旭亦然。
被告人证,也就是他的人证,哪里来的,他并未拜托谁啊。
他抬眼四顾,片时,一抹蓝影走上堂来。
是她!居然是她!
甘翎身穿灰蓝长袍,慢慢走到堂中,在丁旭右侧跪下。
看着她有些颤抖的腿,苍白的脸色,再看看那袍上的鞭痕,丁旭心头大颤。
妇人自请出堂作证,须吃十记杀威鞭,若申请闭堂审理,还要再加十鞭。
丁旭望着她,只觉视线渐渐模糊,有甚么涌进眼角。
刘睿问明甘翎身份,请她证言。
“三月初六,我去镜花楼,是请人作保,以为开绣铺计。威远将军便是寻我而去,之后便回宫了。”甘翎提着气如实道,“威远将军并未在镜花楼逗留。”
她把保书呈上,“请大人过目。”
保书上日期正是三月初六,保人是药材商袁美竹。
刘睿看罢,拿起一旁的香色汗巾,“甘氏,如你所说,威远将军并未留宿镜花楼,可他的汗巾怎么会给人做了表记?”
所有人都看向甘翎,特别是封娇娇,她瞪大了眼睛。
“他的汗巾很多,不定被谁拿去,或者丢了被人捡去也说不定。”甘翎从容道,“自从我们成婚,他用的都出自我手,上面绣一个‘甘’字。”
她看着那香色汗巾,“这条是以前的,我没见过,定然不是出自他身。”
刘睿想了想,让丁旭取下身上汗巾验看。
只见水蓝色汗巾的右下角,绣着个端正“甘”字,还是双面绣,结实如烙印。
“可是你们已经和离了!”封娇娇忽地开口,“你不过是他的前妻!一个男人,岂会用前妻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