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廉拉着岱极悄然潜入飞舟泊处。
“大半夜的,怎么还有人搜。”岱极不解。
此事那里停泊的飞舟都灯火通明,还有士兵搜查,一看就是出了什么事。
“城内已经知道你跑了,但白帝醉了,我原以为最早也要明天才会开始搜查,现在来搜,是萧启安的意思。”长廉说着,那边有些飞舟居然被要求启航。
有些飞舟会装满了货物,他们要求那些飞舟提前离开,剩下几辆严格管控,岱极就逃不出去。
萧家有这么大的权力么?长廉记得六年前他也只是普普通通一个大臣,权势地位远远比不过卫家。
六年时间,真的够一个世家爬到这样的地步么?
飞舟的船主说到底是商人,萧家一边给钱一边威胁,不走也得走。
大部分飞舟已经被盘查完毕,天幕之下,一艘艘庞然巨影缓缓升空,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长廉躲在阴影里,心中隐隐生出不安。
泊位上,一辆较小的飞舟静静停泊,船舷边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手握巨剑,正是山为。
然而此时,飞舟周围已然空无一人,只有几名士兵站在船前,为首的家伙笑眯眯地看向山为,显然不安好心:“您先走吧。这毕竟是王上的命令,耽误了这里的人都得掉脑袋。不论什么货,留个地址,我给您送过去。”
山为啐了一口,假装愤愤不平道:“货不要了,把钱给我!等那商人来了,你再跟他要钱就行。”
那人呵呵一笑,从腰间解下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抛了过去:“够吗?”
山为接住,掂量了一下,又打开确认了是实打实的银子,笑道:“够。”
得想办法混进去,但是两人都不是神遗,没有术法遮掩,没本事在这么多士兵面前溜上去。、
但若是改走陆地,骑马至少也需要两日,长安多的是修道之人,被追上了就白干了。
这是唯一的机会。
“从这里出发,在河道尽头飞舟会彻底起飞,在那时候上去,那里没有人把守。”长廉一边观察来来往往的士兵,一边给出了办法。
山为的飞舟已经启动,他们没有时间了。
但长廉拉着岱极移动时才发觉,
——地面上,某种微弱的金色光芒在树影之间游走,像是某种流动的符咒。
下一瞬,岱极只觉小腿一紧,低头一看,竟有一根细长的树枝死死缠住了他!
飞舟出水的声音,山为的飞舟也升入夜空。
终于舍得启动飞舟,黑色的飞舟在夜色中缓缓升起,化作一道流光破开天幕,消失在云层之后。
今夜无月无星,层云堆叠,他在上空打转。
然而地面上,整个树林瞬间苏醒,仿佛有无形的低吟回荡在夜色中。
那些本该枯朽的古木在瞬息之间苏醒,无数根树枝自黑暗中探出,如同长蛇般朝他们席卷而来!
是陆酒的机关。
长廉猛地抽剑,去邪出鞘,剑光霍然斩断缠绕而来的枝条,可那些树枝竟然在短短数息间再次生长,仿佛具备某种自我修复的能力。
周围的树木开始疯狂地生长,扭曲的枝干在半空交织,如同某种诡异的牢笼,将他们困在其中。
“快走!”
长廉一把抓住岱极,带着他强行冲破封锁,斩断疯长的枝条,在密密麻麻的藤蔓间撕开一条血路!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冲出树林的刹那——
“好久不见。”
一道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戏谑的笑意。
一个鹿身人首的家伙正等着他们,身边还有一个红衣胜火的少年。至于其他的守卫,纷纷躲在这二人身后。
鹿身人首的是陆酒。上半身是人类,腰部以下是白鹿身,头有四角。前面两角,根部青黑,渐变为白,角尖隐约有光;后面两角为逆生鹿角,却像树枝,开有桃花,见花不见叶。他向长廉走了两步,化身为白衣少年模样,鹿角不隐,四角化作巨大的两角,后仍见花,中岔白鹿角,隐约有光。掌草木生长,刚刚疯狂的树枝就是他的手笔。性格温和,为人正直,未入山时,受百姓爱戴。
红衣的少年是许珩,一身衣袍仿佛燃烧着不灭的火焰,衬得他眉目凌厉,漆黑的眸子里翻涌着神秘的光芒。
二人性格迥异,却是形影不离的好友。
他们静静立在树影之间,负手而立,周围的守卫纷纷站在他们身后,似是听候命令。
鹿身人首者轻笑道:“才刚踏入‘莹木林’,就成了这副狼狈模样,想必只是些凡人。”
长廉顺着打趣道:“是啊,误入此地,不曾想打扰了各位,但实在是抓错人啦。”
“你身边这位可不是抓错人了。”许珩瞪着岱极。
“回去吧。念在旧情,白帝那边,我会替你说的。”陆酒面上不见喜怒,照旧是温和笑着。
“没得商量?”长廉挑眉。
“没得商量。”陆酒道。
长廉收了笑,目光如炬:“今日我一定会带他走,谁都拦不了。”
长廉目光冷冽,去邪出鞘。
围堵的人看到那柄剑,一时间有了骚动。
直到有人大喊出那柄剑的名字:
“去邪!”
“不是曹长卿死后就封剑了么?”
许珩转头骂到:“闭嘴!”
陆酒摇摇头,本也不指望他们能对长廉有什么作用,反而是打起来只能是送死。
“退下吧。”陆酒道。
士兵退了,却并不走,躲在远处,却拿刀抵在身前。
陆酒这才反应过来,白帝是怕他俩放走长廉么?只是一群凡子,能对他们有什么威胁。
懒得多想,陆酒作式,指尖有新叶环绕,藤蔓又起,封堵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