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秦淮凉凉的声音再次飘来:“柳总突然跟我比这个,目的呢?”
柳相宜还记着上次飙车的仇,他把当时钟秦淮的那两句话还给他:
“钟总想知道啊?”
“赢了我就告诉你。”
“所以钟总敢和我赌吗?”
数秒后,旁边飘来一道声音,带着一丝笑意,低低的,在夜色里听得竟然有几分温柔:
“赌。”
柳相宜嘴角微扬。
很好。
他只需要耐心等着就行。
耳机里,老中医还在讲他的春季养生,柳相宜盯着天花板。
他们柳家人因为那个诅咒,阳气过剩,都患有失眠症。
尤其他还是极阳体质,导致他打小精力过于充沛,晚上很难入睡,每次都要后半夜才勉强生出睡意,所以养成了听养生节目催眠的习惯。
漫长的养生节目结束后,柳相宜心思开始活跃了:
都三小时了。
这小子该睡了吧?
他小心翼翼地扭过头去,然而室内一片漆黑,他也无法确定钟秦淮到底睡了没。
只好悄悄起身,半支起身体垂眸一看,猝不及防地与那双浓墨般的眼眸对上。
柳相宜:“!”
这小子还睁着眼睛。
眼神清明。
哪有半点睡意?
柳相宜:“……”
尴尬了。
他眼珠子飞快运转了一圈,接着,强装淡定地把塞在钟秦淮耳朵里的那支耳机取走:
“养生节目听完了。”
钟秦淮转过头来望着柳相宜,饶有兴致地看他:
“所以柳总还没睡啊?柳总这样确定能赢我吗?”
“钟总不也没睡吗?”
柳相宜取完耳机继续躺下,发现旁边那道视线还一直盯着他。
生前就盯他跟盯仇人一样,死了之后,眼神里更是多了一丝阴湿和冰凉,像沼泽里湿漉漉的水草,缠绕在柳相宜身上。
柳相宜强压着那股微妙的不适,道:
“钟总,你这做鬼才几天,不会就已经忘记怎么当人了吧?”
语气又带着一丝试探:
“鬼真能一晚上不睡觉?”
柳相宜眼睛里“希望他睡着”的期待太明显了,钟秦淮意味不明地哂笑一声:
“鬼是这样的,但为了赢,柳总放心,绝对会比你先睡的。”
柳相宜满意了,又伸出一只手,强硬地把钟秦淮的脑袋扳正。
好在钟秦淮倒也听话,让他望着天花板他就望着,也没再转过头来盯他了。
柳相宜又躺了很久,直到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夜雨声。
很有催眠效果。
这场春雨不知道下了多久,久到柳相宜感觉好像下了一百年,把八辈子的雨都下完了。
这小子那么卷,为了不输给他什么都做得出来。上次飙车,更是为了赢连命都不要。
现在该睡了吧?
柳相宜又悄然起身,垂眸一看,这小子双眼合上了。
他暗自松了一口气。
但一想到那个所谓的“吸阴气”的吸法,柳相宜又犹豫了,努力做了一番心理建设,这才逐渐凑过去。
伏在钟秦淮的上方。
柳相宜深吸一口气。
低头。
一点点往下。
近了近了!
离钟秦淮的唇就剩一个拳头的距离时,钟秦淮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咻地睁开了眼。
柳相宜:“!”
钟秦淮:“……”
两人四目相对。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柳相宜摸了摸鼻子,淡定起身,跪坐在床上:
“钟总,虽然当鬼了,但也不要忘记怎么做人。”
他被自己这番话给乐了,说完,又镇定自若地把被子扯了一半过去,盖在钟秦淮身上,话锋一转:
“那什么,刚才下雨了,我怕你冷分一半给你,快谢谢我。”
钟秦淮那双眸子静静地盯着柳相宜,几秒后,嘴角漾起一丝弧度:
“是吗?”
柳相宜躺回去,理不直气也壮,把刚才钟秦淮怼他的还回去:
“钟总,这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很容易被离婚的。”
不等钟秦淮回答,柳相宜又摸出手机一看,凌晨4点了!他转头,微笑中含着浓浓的威胁:
“钟总您老人家怎么还不睡呢?是准备输给我了吗?”
黑暗中,钟秦淮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我看柳总也不像是想赢的样子。”
柳相宜:“……”
又接着躺尸!
躺到柳相宜这个失眠症患者都要昏昏欲睡了,眼皮子沉沉的,眼看就要合上,柳相宜强行抬手,用手指撑开。
不能睡!
还有任务要完成!
柳相宜悄摸摸拿起枕头旁边的手机一看,凌晨5点了!
那小子这下该睡了吧?
但一想到刚才那两回“吸阴气”都失败了,柳相宜这回多了个心眼,起身后,先是用气音试探了一声:
“钟总?”
没有醒。
非常好。
接着,他又轻轻推了一下,手刚触到钟秦淮胳膊皮肤的那一瞬间,柳相宜被凉了一下。
没反应。
特别好!
确定真睡了,柳相宜这才俯下身,逐渐靠近他。离钟秦淮的唇就剩一根手指的距离了,柳相宜深吸一口气。
闭上眼。
轻轻往下一贴。
碰到了两片薄软的东西。
好凉。
有种雪花落在唇上的错觉。
柳相宜贴着钟秦淮的唇,贴了一会儿,很快就感觉到了不一样。
从钟秦淮的唇缝间溢出丝丝凉气,顺着他的唇飘了进去。
柳相宜:“!”
就好像炎热的夏天,刚跑完马拉松,热得要爆炸了,整个身体突然浸泡在冰凉的泉水中一样。
身体每个毛细孔瞬间都舒服地张开了,凉爽惬意得很。
这就是所谓的“阴气”吗?
柳相宜生怕惊醒了他,只贴了两三秒,就又悄然躺回去了。
却没留意到他躺下的那一瞬间,旁边的人缓缓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