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主席为她颁奖合影。
她不着痕迹抬了下头,眼角有光一闪而过,像是耳饰折过形成的错觉。
沈岑洲视线笔直,淹没在四面八方投往台上的目光中。
尘埃落定,他起身离开。
主办方追出去亲送。
闻隐未曾留意,她见惯大场面,获奖感言信手拈来。
助理知她艰辛,扬眉吐气般想,
总说老板屡次拿奖是因为现象罕见,旁人不好接触,这回相片画面是普普通通一个人!
偏偏只有闻总捕捉到。
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助理与有荣焉,去后台等闻隐庆贺。
—
闻隐刚下场,杨琤已经等着。
助理这才知道沈岑洲到了,意识到扭转乾坤的另有他人。
杨琤道喜后尽职提醒,“太太,今天是您和先生的一周年纪念日,先生在等您。”
闻隐恍然大悟,助理识趣要走。
她没有拦,塞了一笔不菲奖金,助理兴高采烈地离开。
车停在私域,沈岑洲闭目养神,杨琤打开另一侧车门,闻隐不待上车,先听到身后急唤,“闻小姐。”
闻隐侧身,杨琤跟着看去。
先前对她出言不逊的评委被保镖拦住,往过张望。
杨琤询问闻隐意见,她置之不理,就要动身。
“闻小姐,会场对不住,”评委急急扬声道歉,“我不知道您是那副作品的作者。”
闻隐抬眼,想了想,没有再动。
杨琤见状,让保镖放行。
评委绕过保镖,径直朝闻隐鞠了躬,诚恳认真,她的火气消失大半。
“闻小姐,我很喜欢你的作品,我们一众评委都认准了那副作品拿金摄奖。”评委急切解释,“主办方不允,讲资方推了其他人,我以为推的那位是你。”
“那副和你曾经面世的作品风格很像,我们手机扣留没办法查证,是我误会。”
他言辞恳切,再次表达歉意:“闻小姐,对不住。”
闻隐听到车里动静,约莫是沈岑洲被吵醒随意拨了本文件。
她没有去看,评委抬头,他看不清车里情形,只能从阴影处知道里面有人。
评委又把视线聚到闻隐身上。
闻隐已经猜出始末,眼前这位当时对她意见颇大,是在为她的作品抱不平。
她在摄影师这一身份上,并不自诩情怀,但此情此景,也很难再生气。
她扬起眉,“你没误会,我确实靠资方拿奖。”
车里传出文件翻页声。
评委面色复杂,良久,劝道:“我听过你参赛则夺魁的名声,你有实力,有品位,没有靠山,你照样是当之无愧的奖项得主。”
“——那些脏水,你没必要——”
他忽然说不下去,若不是主办方口中“沈总”出面,闻隐就该与金摄奖失之交臂。
他把摄影当艺术,自认清高,一时难受得没法再劝。
闻隐见他不再出声,上了车。
临行前,还是拨下窗,“谢谢你欣赏我的作品。”
确认无事,幻影缓慢驶离。
夜已深,沈岑洲那侧顶灯打开,闻隐靠在黑暗里。
看窗外风雨交加将阴影折到他脸上,忽明忽暗,不减半分矜贵。
沈岑洲忽而侧首,撰住她打量的视线。
台上意气风发领奖的人落于车里,并没有余出应有的喜悦,眼底是明晃晃的讥诮。
挡在昏暗里仍叫他感知。
并不影响她的明媚。
远山眉黛,唇角轻掠,隐约未被遮掩的锁骨盈盈发光。
沈岑洲偏开目色,“恭喜。”
闻隐裹紧外套,语气带刺,“沈总的功劳。”
“我只让主办方公正行事,是你实至名随。”
闻隐忍住冷笑。
他失忆前拿奖哄她的时候可没见刚正不阿的本性,巴不得她灰头土脸求到他面前。
斯文败类,衣冠禽|兽。
闻隐不语,沈岑洲却主动开口,“你在生气?”
“怪我不够及时么。”
闻隐被戳穿恼羞成怒,她昂着漂亮的脑袋,“我们盟友一场,若无需我再为白月光遮掩,大可主动与我提离婚,何必卸磨杀驴,拿奖项激我。”
观她气色,像下一秒就要斥他的名字。
然她迟迟未开口。
沈岑洲轻哂,“我激你什么?”
他唇角噙笑,状似温和,闻隐恍若他还没失忆,一本正经的语气揉触她的神经。
本性难移。
闻隐恨恨咬牙,不愿看他。
沈岑洲看不清她神色,倾身欲开她顶灯。
司机像收到什么暗号,自然打开前后隔板。
沈岑洲眼皮轻微一跳,
雪松香骤然相近,闻隐瞳孔睁大,“沈岑洲。”
下一刻,光亮下落。
沈岑洲的手腕也被闻隐情急中扼住。
她眼底羞怒,他目色沉静。
沈岑洲窥见她的惊慌,被隔绝开的空间无需被询问,是数次形成的默契与本能。
他面容疏淡,视线擒着近在咫尺的妻子,
“你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