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失忆前,他有否见证过她的天赋?
应是有。
但结果来看,他该是没有心软。
失忆前后不影响他作为同一个人存在。
他认可自己的所有决定。
沉默的一息,闻隐的视线不再平直,她撞入沈岑洲眼底,看不出他的情绪。她唇角仍是熠熠生辉的、神采飞扬的弧度,却不着痕迹地耷下眼皮。
无所谓地想,他若拒绝她。
她知道沈氏项目,也不算亏。
闻隐不想受制于人,准备先发制人率先表示自己对这什么钻石矿根本没兴趣,抿着的唇却没能张开。
沈岑洲骤然接住她不太高兴的眼,淡道:“沈太太不辞辛劳亲自坐镇,是项目组的荣幸。”
闻隐咧开笑,他错觉般看到她同上台领金摄奖时,眼角闪过的一般无二的光芒。
他并未深究。
他彼时的一时兴起并非空穴来风。
失忆前的自己已准备予她权利。
失忆后,他不会让结果失控到多半股份拱手让人的愚蠢行径,但也无需再走一遍同样的心路历程。
些微权利让渡,在范围内让妻子开心。
他愿意接手失忆前已见端倪的流程。
—
闻隐的伤要养几天才能下去,她过得精细,准备彻底好起来再出院。
反正私人医院隶属沈氏,能让她过得像家里一般舒服。
沈岑洲从医院离开后,杨琤坐在副驾,余光见老板闭目养神,想沈总心情应该不错。
这些天老板不回秋水湾,面上看着无异,他跟在身边感知总归比别人多些。
若有若无的气压逼的他比往常愈发小心谨慎。
看来风波过去了。
事实也如他猜测发展。
去到公司部门经理前来汇报工作,几个有争议的项目被提上台面,沈岑洲也心平气和批复。
一时集团看不见的阴霾一扫而空。
杨琤亦跟着松了口气,在旁报起行程,“晚七点您……”
“六点后的时间空出来。”沈岑洲打断,补充道:“这一周。”
“是。”杨琤迅速修正,金牌总助神色如常,自作主张在一周旁边圈了暂时两字。
他继续道:“沈总,万汇的金董约您共谈今年的金融赛程,并购案文件已先一步送来,您要见吗?”
赛事是金融界的天花板,沈氏往年多有投资,但还不需要掌权人亲自出面。
沈岑洲后靠椅背,拒绝前刻,忽想起什么,“太太以前参与过并购案?”
杨琤一怔,迅速回神:“是,太太扬名的并购案便是出自这一赛事,据悉太太是当年赛事的最终赢家,除不菲奖金外,更是与美国从未败绩的操盘手Tyler Ford建立交流通道。”
他微笑回忆,“您与我提过,您出国那天正见奖项颁布,可惜我当时还不是您秘书,并不清楚具体细节。”
沈岑洲面色平淡,他搁置钢笔,指腹折出温润的光。
他在出国前便见过闻隐。
这一可能让他对于这段婚姻衍生出的猜测荒诞。
自他失忆,闻隐咬死他有白月光。
他一字不信。
秉性如此,把心心念念的人放到天边,绝不会是他的行径。
现在却愿意挑挑拣拣,信上零星半点。
他若真有白月光,
就该把人留在身边。
沈岑洲神色寡淡,正欲吩咐杨琤调查闻隐比赛前后的始末。
观她病房内的神采奕奕,与志不在此的传闻截然不同。
思及当年杨琤还未进入沈氏,话锋一转,“让万汇的人过来。”
杨琤应“是”,报完余下事宜,见不再有吩咐,安静离开总裁办。
门阖上时,许因提及往事,他顺势想起一些细节。
他在美国成为沈岑洲秘书,后来跟着回国,接风宴上,云香鬓影。
沈岑洲兴致寥寥,久坐二楼,并未多露面。
一位千金姗姗来迟,不寻主角,自成中心,熠熠生辉。
老板眉目间的淡漠却融化掉了。
即使只有瞬息,像是错觉。
沈岑洲喝了那晚第一口酒,轻笑疏淡,“金融明珠,是这个模样。”
杨琤当时不知所谓,事后加急补充讯息,知道这位当之无愧的明珠早已志不在金融,改行摄影。
他的知识还没有得到用武之地,沈总已经翻着闻大小姐的资料,语气平淡,“技逊一筹,真可怜。”
也是那一天,沈岑洲随意提起,出国前的间隙,见证了扬名即陨落的金融新星。
老板风雨不动,鲜少情绪外露。
但他无端想,沈总那一刻,情绪应该是莫名的。
毕竟不见多久,沈闻联姻便被提上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