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雪穗』,你好,再见。
自从那天和那个男人聊完之后,你就有一种说不出的预感。
不是生理性的警觉,也不是种经验性的放弃感,而是一种……像空气突然换了配方一样的违和。
课本上的字好像锋利了许多,像是藏着刀片的字体设计,随时准备割伤人脑。连同学之间的对话听起来都浮得像是广播剧的配音,没有一丝真实的体温。
在这种氛围下,最不该想的就是:「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吧?」
这念头基本跟在鬼片里问「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差不多作用,一想出来,事情八成就来找你排队打卡。
但你偏偏就是……隐隐约约觉得——要出事了。
「千代?」
听到有人喊你,你抬起头,对上山口忠的目光,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老师在点你名字。」
「哦……不好意思。」你站起来,下意识翻到课本的页码。
「来,解释一下这个函数的变换。」
你眯着眼看着那些字母和数字拼成的复杂图案,心里却浮出一个完全无关的问题——明明你只是个普通到可以被量产的女高中生,成绩堪堪及格,社交边缘人,唯一擅长的是精确预测下一次下课铃会响在第几秒。
为什么偏偏是你非得被一些诡异的事缠上?
难道就因为你名字里带了个「音」?听起来容易被异界的什么频率共鸣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是不是电台调频的时候也容易和你人生串台?
你认真想了想,如果真要改名避免这种麻烦,大概也不是你说改就能改的。你试试看去市役所跟户籍窗口说:「我想改名,因为这个名字容易吸引异世界来电。」人家大概会叫你等一等,然后悄悄按下柜台下的按钮。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你默默吸了口气,确认自己没断片,笔尖在课本上轻轻一点,照着知识点把答案念了出来。
如果真的有什么要发生——
你想了想,忽然觉得有点兴奋。
毕竟,比起被数学题追杀,被人追杀听起来,好像还稍微浪漫一点点。
午休时间,就和平时一样,坐在你的位置对面的谷地仁花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她的小饭盒。
色彩缤纷,造型可爱——炸鸡、蛋卷、小番茄,每一颗看起来都像是能安抚情绪的糖。
「……千代酱的皮肤,真的很好呢。」
「嗯?」
你刚咬下一口饭团,听见这话后,抬头看了她一眼。
「啊、啊、对不起!我、我突然说奇怪的话……!」
仁花慌慌张张地握紧汤匙:「只是……我一直觉得,千代酱总是仪容整洁得很好……也不是说化了很多妆那种,就是……感觉特别自然,很厉害……」
其实你也没特别保养,洗面奶是超市特价的,护肤品是路边随便买的,唯一坚持的是睡觉前不看太多惊悚片。
但仁花讲得太认真了,甚至让你突然产生了“会不会其实我和别人用的空气不一样”的错觉。
说不定她下节课就要掏出一本笔记本,标题写着《千代酱观察日志》第七页:「今日皮肤依然稳定,无明显结界反应。」
……不对,不能太得意,搞不好她只是角度看错了,把你脸上的一点油光误会成了高光。
「……可能只是看起来整洁吧?其实早上照镜子的时间连一分钟都不到。」
「欸、可是你的头发好柔顺啊……真的好羡慕……」
「唔——是吗?不过说起来,最近发尾有点毛躁了。」你夹起一缕发尾,用食指和拇指轻轻捻了捻,感觉干得像连续被吹风机审问了一周,「……或许该找时间去剪一下了。」
「剪头发?去理发店?」
「嗯,以前在东京有常去的一家……搬来这边之后就没找新的。」
「东京……?你说的该不会是……要专门回东京剪头发!?」
「也不是专门去剪啦,顺便啦。」
周末打算去东京去见研磨他们……你这么想着。
「这种事情能叫‘顺便’!?你那是顺便见人、顺便换城市吧!」
「嗯……顺便呼吸一下不太一样的空气。」你语气很平静,「东京的空气有股‘剪完头发的人生会改变’的味道。」
仁花看着你,一脸震惊,然后带着听不懂你说话的表情。
「那仁花酱最近有去剪吗?」
「唔、嗯……之前和妈妈一起去她常去的那家。她说不要变太多比较安全……所以最后就只修了一点点……」
「很适合你。」
「欸、啊、啊啊啊、谢、谢谢……」仁花整个人像是被小番茄定住了视线,只敢看着那颗番茄的表皮发呆。
「说起来……衣服什么的,有时候也会突然想换个风格吧?」
「会!会会会!但一直不太敢尝试……千代酱感觉穿什么都能驾驭,好羡慕……」
你沉默了一下,像是在认真考虑“驾驭”这个词是不是需要驾照。
「……与其说‘适不适合’,不如说……能不能自己觉得‘这样挺好’比较重要吧。」
仁花一脸认真:「这听起来,好像是从什么励志文摘里翻出来的名言……」
「不要太当真,我刚刚是边想晚饭吃什么边说的。」你撇开头,语气轻飘飘的,但耳尖有点烫。
那句随口说出的话,其实……是藏了点真的心思在里面。
「不过,听你这么说,我突然觉得……或许也可以试试看改变一下。发型、衣服,哪怕只是一点点。」
你看着仁花的表情忽然变得明亮,那一瞬间,仿佛连你自己的心情,也被照亮了一点。
于是决定去东京之前,好好整理一下仪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