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张常年没什么鲜活表情的脸上第一次有了裂痕。
只是这时候动乱声已经越来越大,他低头看了一眼正在疯狂弹消息的通讯器,只得暂时先放过月见里,把他交给专门负责这一带的安保。
似乎是流了太多血,月见里觉得自己的速度慢了不少,身上的伤口也不短增多,严重影响他的灵活性。
忽然他眼前白芒一闪,一柄匕首已经到了跟前。
“噗嗤——”
他根本没躲,直接抱住握着刀柄的手腕,侧身弯腰一扭——匕首硬生生拐了个弯,顺着他的力道直挺挺地捅进了握着匕首的人的眼睛里,再一用力,刀尖从后脑露出来一截。
他此时的行为仿佛已经完全失了考量没了轻重,只是按照最合适的方法躲开,然后用最便捷的动作把试图拦下他的人放倒——
这就是他当下的行事宗旨。
终于,月见夫妇仿佛已经近在眼前。
他们之间只剩下一门之隔。
月见里的眼里重新亮起了星星点点的微光,脸颊看上去更加红润,似乎就连呼吸都稳定了不少。
“开门……开门——”
左右找了一圈发现没有更温和一些的方法进门,他果断转身提起一个还没短期的安保,把人拖到门前。
“开门,我给你一个痛快,怎么样?”
奄奄一息却始终不能得以断气解脱的安保看着眼前浴血的男人,仿佛看到了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赤鬼。
“说话。”
他一改方才的急躁,语调忽然平易近人的像是换了一个人,听上去不是在谈一笔交易,而是一个恩赐,恩赐对方得以从这个世界从此解脱。
“嗬……嗬……”
只可惜安保的声带已经不能正常发声,月见里耐心地等了一会儿也没能等来对方的答案。
“没关系。”
他最后露出了一个笑,紧接着就提起安保把他整张脸都贴上了门口的识别仪器上。
“让我看看,是指纹,声纹,还是……啊,是虹膜。”
大门发出了一声解锁后的轻响,落在月见里这里却如同听到了什么天籁之音。
他眼中笑意更甚,扔了手中没了呼吸的尸体,甚至有些紧张地扯了扯完全浸透了鲜血的衣服。
“爸,妈,我……”
他前几个字声音里带着久违的轻快,充满了希冀。
但是所有的话语都在看到室内情状的瞬间堵在了嗓子眼。
“……呕——”
月见里忽然觉得后背好痛好痛,双膝一软就跪在了地上,毫无形象地吐了起来。
无他,房间里确实有他的父母。
但在他的眼睛里,两位并不能称之为“人”。
多年前的噩梦重演——
眼前只有一地的血和散落的肢体残块。月见夫妇的头分别落在两处,他们依旧用着怀念的眼神在温柔地注视他。
月见里看到他们的嘴唇在一张一合,听到他们在说“好久不见”。
怎么会……怎么会?!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胃部像是被人紧紧攥成了一团。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只是吐出来了一些混着血的酸水。
“不可能……不可能——!”
眼前的场景再次带来了强烈的冲击,月见里忍着泪踉踉跄跄朝着那一地碎块爬过去。
他想伸出手触碰二人的脸,用最原始的办法来确认眼前这一切到底是真还是假,可是一伸手才发现自己满手是血。
“……”
一秒钟的犹豫后,月见里缩回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他不能让这些肮脏的血弄脏了爸爸妈妈的脸。
“——不!”
也就是这一秒钟的迟疑,眼前的猩红就消失不见了。地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唯一的红是那一滩他自己吐出来的血和酸水。
月见夫妇又一次在他眼前消失了。
月见里有些愣,仿佛一时间根本没来得及弄明白发生了什么。足足过了好几秒钟,他的视线重新落回那一滩酸水的时候,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什么画面。
“呕——”
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干呕,但是这一次他死死捂住了嘴巴,什么也没吐出来。
“不能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