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开一看,只见画纸上连成片的是一树树奈花,月夜下,明明是不动的画纸,却偏偏看出了动态,似乎林子里有风吹过,奈花瓣子也跟着簌簌而落,就连月光也好像在地上摇曳一般。
“当真是好画,旁人都画牡丹,桃花,偏偏你,选了这没人注意的奈花,奈花洁白雅致,意境倒是更甚一筹!”
“依我看,还是景选的妙啊!偏偏是月夜,还恰好是一整片林子,虽然看不清每一朵的细节,重心并不在工笔,却偏偏写意极美,倒像是动起来一般。”
一旁的薛以桓轻轻瞥了弟弟一眼,淡笑道:“各位大人品鉴的能力是上乘的,可是眼花了,各位仔细瞧瞧,这奈花树下,怎么站着一位采奈花的小娘子啊?”
经他这么一说,各位都好奇地凑上去,果真,在奈花树下,草草几笔勾勒出一个挎着篮子的小娘子身形,看不分明五官,却只觉得飘逸纤细灵动,独独在小娘子的脸上,更是点上了两抹嫣红,更添上几分俏皮。
“这人画的倒是好,不过,哪有人深夜去采奈花?”
薛以安闻声,一字一句答道,他的声音清澈干净,叫人听上去悦耳而可信。
“在下前些日子去林子里观景画画,是的的确确遇到了这位小娘子。小娘子不是一人独来,而是父母双亲相陪。”虽然本朝民风开放,尤其是商女更少有顾忌,但还是怕坏了满满名声,他掂量片刻,字斟句酌:“小娘子曾言,夜深露重之时,奈花沾了露水,开的最盛最美,此时摘下,甘甜也被浓浓锁住,最宜入菜。”
“入菜?这小娘子用这奈花做菜不成?”
“正是,小娘子晨间在御街摆摊,午间晚间也有食肆,用这奈花做的奈花索粉,香甜清凉,很是爽口。”
薛以桓轻笑,斜眼看着弟弟,只见他不苟言笑,义正言辞,似乎在讨论什么政事。
在场不少人也曾听闻这小娘子的妙手,不过有的碍于身份,不曾去品尝过。也有不拘一节的,早已是满满家的常客,当即也谈论起来,铺子装潢如何,味道如何,甚至谈及这小厨娘,正直青春年华,面若桃李,更别说谈吐之间笑语盈盈。
文人们好舞文弄墨,也好饮酒吃宴,就着赏画,听薛以安这么一说,也来了兴致,当即吩咐小厮:
“薛小郎君说的,倒是叫人垂涎三尺!我们今日,也尝一尝新鲜,倒是不知临安有这样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食肆!你且去这小娘子铺子里,买上三十份奈花索粉送过来!”
小厮跑的飞快,一路跑进店里一路吆喝:“小娘子!丰乐楼要三十份奈花索粉!”
店里忙得火热,众人听了都是一惊,丰乐楼,这临安最大的酒楼正点,怎的还上这里买上吃食了?
满满心里一惊,问道:“丰乐楼?”
小厮笑呵呵鞠了鞠手:“丰乐楼的各位官人们正赛画呢,一位小官人画了小娘子采奈花图,大赞小娘子庖厨之技,这不,各位官人都等着尝一尝呢!”
满满一听,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脸颊一红,却又立刻想到,这可是个宣传的好机会。这奈花索粉做的容易,利润也大,若是大量卖,岂不是狠赚一笔?
满满挤了挤眼睛,递过去一杯茶:“劳您跑一趟,这三十碗奈花索粉,便当是我请各位官人吃的!敢问,这画可否卖给我?”
小厮一听,忙道:“哎哟,您客气了!只是这画的是,哪能是我决定的!不过,小娘子,这画可是不便宜,能在咱们丰乐楼雅集的,可都是人中龙凤,卖不卖另说,您可得带不少银子!这样,您跟我走一趟?”
过了一会,丰乐楼中,只见几名闲汉拎着食盒走了进来,后边还跟着一位眼睛提溜转的小娘子。
各位文人扭头去看,方才觉得这薛小郎君的话当真是传神,别说这身形了,就连这小娘子浑身透出的一股子机灵劲,都画得明明白白,如同本人走出了画里一般。
小娘子服了服身,笑道:“平日里想着这等东西哪能入官人们的金口,难为各位官人瞧得起,这不,连忙做出来给各位送来了,请各位尝尝。另外还给各位准备了小店的特供,滴酥牡丹笑,这热天吃这些最合适不过。”
小娘子顿了顿,又问道:
“官人们,容我唐突一句,我听方才的小哥说到了一副奈花林的画,敢问这画可卖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