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河边取水那一遭,三个人都满身戒备,不敢再上前一步。
“雾散了,要不…咱们还是别再跟了。”慕槐阴犹豫着提议。
不用他说,其他两人自然也是这个想法,只是心里也都被一个阴影笼罩。
三人心照不宣,没有挑原路返回,然而,他们刚离开不远,意料之中的雾气便如幽幽鬼影,再次将他们纠缠。
折腾一番,回到不死树旁的众人已是身心俱疲,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靠近远方的人群。
只见树根旁站着几十个人,皆以生动的鬼神走兽面具覆面,手持烛台,来往匆忙,似是在摆什么阵,看到他们时也不惊讶,甚至没有任何反应就转头回去,仍专注于手中工作。
而带他们来的女人也一声不吭,很快找到自己的定位,也投入进去。
三人站在一旁,任是怎么搭话也没有人理,洪鹄缠着他们问,只得到一个被塞进手中的木槌。
这些人各司其职,互相之间没有交流,动作起来却井然有序,一时间,只能听到脚步的簌簌声和箱、桌杂具的碰撞声,匆忙而寂静的画面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本是杂乱的场地不过多时便被收整好了。
她注意到,这些人是在用木头做一些类似神龛的东西,至于数量,应该和这些烛台是对应的。
削刻好的木头被矿石和植物汁液混合的东西刷上颜色,再有专人用笔描摹上面奇怪的字符,最后一步便是将烛台放置其中。
为了保持体力,宋漱玉和慕槐阴在一旁歇下,睡前商量好,一个时辰后换班。
洪鹄没有拒绝,但看阳光逐渐昏黄,她直觉这个仪式很快就要结束了。
时间流逝的速度比想象中快,夜幕降临,烛台被点燃安放于神龛中,神龛围绕着不死树摆放,红色丝线按照眸中规律拜访勾缠,忙碌的人终于停歇下来。
只见他们其中的一部分围成一圈席地而坐,口中念念有词,说的都是她听不懂的语言,另有六人在外围跳舞,他们手持火把,不时向手中火把喷吐酒水。
火星缭绕,四处飞舞,火把被投来掷去,在夜空中留下一道道闪瞬即逝的金红线条,他们动作夸张,洪鹄不由得紧皱眉头向后退了几步。
仪式的最后,其中最年长的一个站了起来,将自己面前的烛台端起,台身倾斜,小小的火苗贴上了树干。
洪鹄想去停止,被不知何时醒来的宋漱玉和慕槐阴拽住。
只见瞬间,烛火沿着树脂飞速上蹿,很快从星星点点的火苗转变成了熊熊烈火。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声音吞没在树干被燃烧的噼啪声中,那群人仍是无视了他们,自行四散逃去。
符箓与术法齐绽光芒,这些人,竟然也都是修行之人,又是为何引火烧山?
洪鹄发现这树似乎全身都极其易燃,按理说没有任何引燃物,这种湿木是不该在瞬间引起如此大火的。
来不及细究,燃烧着的树枝飞灰如雨坠落,他们只得挑了其中一个人跟上,祈祷这条路线上不会再有迷雾。
万幸的是这次没再碰上迷雾,不幸的是他们和跟着的那个人意外走散,林子不疏反密,道路崎岖难行,看向远处蔓延的浓绿,三个人内心一片绝望。
山火刚已成势,浓烟犹如一道黑墙迅速向众人逼近,以其蔓延速度,他们是绝不可能逃离的。
眼看被逼至绝路,奔逃中,洪鹄裙摆又被山火燎到,她拍打着衣摆,却被黑灰先一步吞噬了身形。
山火势猛,根本不给人准备的机会。
转眼间,她便与其他两人失散。
与此同时,滚烫的温度席卷而来,洪鹄仿佛听到了自己皮肉被炙烤得开裂的声音,她已跌倒在地,烈火与浓烟却仍紧逼而来。
火焰隆隆自耳边擦过,尖锐的嗡鸣自耳边震荡至脑海。
她似乎听到了系统急促的警报,却已不能分辨其中含义。
无限伸长的时间里,痛苦好像就那么倏忽地消失了,只余下水波微漾的清凉。
空气重新进入肺腑,洪鹄张了张嘴,嗓子却因为烟熏而失声了。
她只剩眼睛来描摹这个世界。
目之所及处皆是一片纯白,点点烁光连线,繁星一般,却不似遥望夜空时的模糊光点,它们或圆或扁,在身边闪烁又从半空急转直下,多彩的光芒氤氲照人。
脚底一片虚无,她却能清晰底感知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托着她。
此般情状渐渐与记忆里鸾咽谷中的场景重合。
洪鹄想拿出储物戒中的迷榖花,灵识却遍寻不到那花的位置。
她伸出一只脚试探,却发现那股无形的力量卡在了离中心半米远的位置,一旦越过边界,罡风如同爪牙,力道大得几息之间就能能把人刮入深渊。
既然不得解,便以不变应万变。
洪鹄沉下心,就地打坐起来。
外界罡风灵识也不可突破,她几次受挫,灵识牵连着魂魄在体内冲撞。
只待一刻钟后,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在罡风阵眼中觅得了那浅淡的五彩华光。
柔嫩的花苞自突破点中显现,逐渐伸展开柔嫩的花瓣。
洪鹄用手试探却发现那花无实体,更感知不到一丝灵力,只一触碰便飞出去老远,灵气凝聚的气团冲破天枢穴,疯狂地想往她头中钻。
恍然间,洪鹄突然明白了其中指引,索性闭着眼,跟随那虚花的轨迹,直待花影消散,才缓缓睁开眼。
面前有一块青石砖垒起的平台,台子上立了一面鎏金花边的镜子,镜面所映之景如缀满繁星的夜空,俨然是另一个空间。
洪鹄拿起镜子,镜中的自己变成了一个白色的虚影,若是以手覆面,交叠部分的手影则会变成乳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