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不喜欢欠别人,但是也不喜欢为难自己,老半天终于吐出两个平淡至极的字:“睡觉。”
赛尔维斯:啊?
他好似被踩了尾巴的大狗,颓废地低头,委屈道:“好吧,那就睡觉吧。”
“晚安,伊安。”他小声说,钻进自己旧旧的被窝。
*
伊安根本安不了。
他完全睡不着。
当然不是因为没夸赛尔维斯的愧疚,而是单纯不习惯身下过软的床垫,风餐露宿的日子过久了突然来这一遭,他只觉得躺的腰疼。
心大不记仇的赛尔维斯估计早就睡熟了,伊安能清楚地听见他起伏稳定的呼吸,好像夏天夜晚丛林里有规律的虫鸣,不吵,反而很催眠。
他轻轻“啧”了声,像是不满意在如此安逸的夜晚只有自己一个人失眠。
伊安赤脚踩在地面上,靠近地上的赛尔维斯,后者长及腰际的金发没像白天一样编成粗粗的麻花辫,而是散开,不少从暖和的被窝里钻出来平铺在地上。
月光下,金发呈现出一种淡淡的光泽。
伊安稍微注意了下,没让自己踩到它们。
他俯身在赛尔维斯床边堆叠的衣物中摸索,摸出一堆精致但除了好看毫无用处的小饰品。
没有国王亲卫人手都有的镯子,看来不是隔壁王国派来抓他的人。
虽然自己没告诉兰伯特自己老家的详细位置,赛尔维斯看着又真的很傻,但是并不能排除兰伯特告密和赛尔维斯从头到尾都在假装的可能。
赛尔维斯出现的实在是太可疑了,伊安很难不想太多。
他尤不放心,动作轻缓地仔细察看赛尔维斯的后颈、锁骨、腰侧和脚踝,也没有本国教廷人员会在身上纹的鸢尾花纹路。
不谙世事但熟知各种事物,伊安只能想到教会那群变态教出来的人。
幸好赛尔维斯身上什么都没有,似乎真的只是个普通人。
伊安虽然没真的完全放心,但排除这几个势力,其他都没必要太担心,赛尔维斯本人又弱的不行,捏死他都不用费什么劲。
他回到床边,把赛尔维斯铺的两层褥子抽出一层丢他旁边,总算勉强适应了一点安静睡去。
次日一早,赛尔维斯是被自己不小心碰倒的褥子压住嘴巴鼻子憋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踢开被子坐起来,揉着眼睛喊伊安。
没人回应,赛尔维斯努力睁眼,但这个点完全不是他该起床的时候,上下眼皮一直打架完全不听主人的话。
他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摸索着走到床边往上面摸。
被子被整齐叠好,洁白的床单一片凉意,无声地告诉赛尔维斯它的主人已经离开很久了。
赛尔维斯一个激灵从睡梦中醒来,瞬间脑补了很多伊安把自己丢在这儿一个人跑路的猜测。
“伊安?伊安?”他又喊了两声,甚至脑袋都探到床底去找了。
床底当然没人,赛尔维斯很快也发现自己的行为到底有多蠢,站起来准备去客厅找找。
巧合的是他刚出卧室门,最外面的门就被人打开,伊安披着一身眼熟的黑色斗篷从屋外缓步走进来。
他将斗篷脱下搁在一边,被一张款式简单的面具遮挡的脸就这么出现在赛尔维斯眼前。
赛尔维斯觉得有些新奇,止不住地去看他面具没遮住的小半张脸,干净利落的下颌和形状好看的唇瓣在此刻无比显眼。
他看得出神,直到一个硬物砸中了他的脑袋。
赛尔维斯险险接住,定睛一看,是一罐药膏。
伊安指指他的脸:“医师听了我的描述说只是小伤,这药很有效,涂上没几天就能愈合。”
他没说药效能这么好是因为价格贵,赛尔维斯说要用来买吃的的钱全被他用在这上面了。
赛尔维斯不知该作何回应,生硬地转移话题:“你这么早起来就是去买这个了?”
“只是顺便。”伊安取下面具收好,从兜里取出一个圆形的徽章,“最主要的还是去拿这个了。”
赛尔维斯把徽章拿到手心观察,上面有一串古文字围绕组成的图案和四颗黑色的星星。
他念出那串古文字:“冒险家公会?”
“是。”伊安点头,“算是个来钱快的路子。”
伊安原先没钱的时候就会去那儿接点任务,鉴于大部分雇主会因为自己的恶名避之不及,他还特意准备了一张面具遮掩身份。
在其位谋其事,伊安懂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