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沉进海水中,船缓缓地航行,送来轻轻的浪花声。这是死亡剧本里难得的平静一刻。
夏起时闭着眼,倚靠在货箱边,睡在淡雅的茶叶香味中。
他梦到了从前,他和木暄云站在舞台上,面前是摇动的银河,掌声、欢呼声拥抱着他们。他看到木暄云脸上闪闪发光的汗珠,灯光在他的身后照亮,给他镀上太阳般的光芒。
木暄云大笑着向他扑来,他怀着热烈的情感拥住对方。他们雀跃的心跳声重合在一起。
那一天是夏起时和木暄云的第一次舞台表演,他们只是众多拼盘嘉宾中的一部分,台下的观众也不是为他们而来的,但他们会永远记得这个令人怀念的瞬间。
夏起时在木暄云泪水朦胧的眼中,仿佛看到了他们闪闪发光的未来。
不久后,夏起时、木暄云以及另一位成员沈焕组成男团Xymalos正式出道。
可惜——
梦始终究会醒。
夏起时再次睁眼已经过了一小时。
多天的劳累以及担惊受怕的夜晚使玩家们都非常疲惫,因此在工作告一段落后,夏起时靠在货箱旁休息的时候无意识睡了过去。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是确认木暄云的安全。没想到,木暄云正静静地依靠着他,也陷入了睡梦中。
夏起时看到这场景,笑意不禁爬上嘴角。他微微地低头,去瞧木暄云的面庞。
毛绒绒的头发下,惯常里柔和的眉微微皱起,嘴角下撇,虽然闭着眼仍能感受到他委屈的情绪。
两人之前又经历了一次小摩擦。
木暄云不愿意夏起时接受船长的工作派遣,因为夜晚去甲板,这一听就是骗你入陷阱的鬼话。
“你等会趁机逃出这里,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木暄云扯过夏起时的手腕。
夏起时无奈地看向监管他们的白衣服,高大魁梧,肌肉发达,在防备什么一目了然。
木暄云自知逃脱希望渺茫,抿紧嘴唇,带着不安与期望注视着夏起时:“你肯定有办法的,对吧?”
夏起时不忍欺骗他:“走一步算一步吧。”
木暄云不说话了,他盯着夏起时,眼眶微微发红。
双眼闪出一抹尖锐的光,他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这怎么行!”夏起时急了,“是你说提死羊凑在一起容易一锅端,这时候怎么不明白了!”
木暄云撇过脸:“不用劝我,你知道的,我意已决。”
夏起时苦笑摇头。
这就是木暄云固执的一面了。
但是,他不允许木暄云与自己一同涉险。
夏起时轻轻地扶住木暄云的身体,慢慢从他身边抽离。劳累过度让木暄云沉眠中不曾醒来。
最后看了一眼木暄云,夏起时静静地走向等在一旁的萨利。
这一次,夏起时也无法把握生死,所以他更不可能让木暄云落入同样的境地。
接过萨利递来的一盏油灯,夏起时踏上前往甲板的楼梯。
月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洒在暗红色的甲板上,完全看不出暴风雨即将来临的迹象。空气里还残留着涂料的味道,有些呛鼻。
夏起时拎着照明的油灯,谨慎地走出通道。舱门在身后关闭,将他隔绝在甲板上。
夏起时敢肯定,其他进入船舱内的通道都已关闭,不久后猫就要来迎接它的口粮了。
他摸索着手里的油灯,将它举高。
跳动的火光里,勾勒出大型货箱堆叠的轮廓。这些大箱里大多装着货物,一张巨大的防水布覆盖着它们,布料边缘钉在甲板上。
若是在白天看过去,像是一顶高高的帐篷,而在夜晚,帐篷仿佛蹲伏在地的恐怖怪兽。
船帆被收起,桅杆立在月色里。
一个诡谲的身影悄然而至,它锋利的爪子刺入甲板中,两只竖起的兽瞳机警地打量甲板。轻巧一跃,跳上货箱顶端。
三米长的黑色巨兽,身形强壮而匀称,长长的尾巴像鞭子又像蛇。最诡异的是,巨兽的背部长着宛若恐龙背棘的奇怪鼓包,兽首后挥舞着两根粗壮的触角。
云层散去,更加皎洁的月光投射在祂身上。
那一瞬间,毛骨悚然。
不是触角,是两条人类的胳膊!
不只是人类的胳膊。那些兽背上的鼓包不断蠕动,人类的四肢从中破出。长短不一的躯干在野兽的背上纠缠在一起,血肉相融,白骨交错。
就像把人体吸收进体内,搅个七零八落,再从背部挤出,甚至可以看见五官错乱的头颅。
藏在阴影里的夏起时看到这种场景,头皮发麻,一阵恶心。
终于知道李博文死的那天早上,底舱通道里的血手印是怎么回事了。他能够想象,身形庞大的野兽和它背上的躯干们挤在狭窄的通道里,走向自己的食物。
野兽动了动鼻子,朝夏起时的方向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