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狼却瞬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震飞数丈,连哀嚎都未及发出,便砸在岩壁上,当场毙命。
鲜血顺着灰毛汩汩而下,槿莺的瞳孔骤然紧缩。
她僵在原地,呆愣愣地望着沈时臻白衣胜雪,踏着枯叶翩然而至。
山风拂动他的衣袂,恍若谪仙临尘。
他……看到了吗?
心跳如擂鼓般撞击着胸腔,不确定沈时臻是否看到自己刚刚那近乎妖异的动作,槿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连手指都因心虚不受控制地发颤。
“此山妖兽横行,岂容你孤身涉险。”沈时臻素来清冷的声线里,罕见地糅进了一丝肃然,“若是我没有及时赶来……”
话音未落,他就见少女仰起的小脸上血色尽褪,沾着泥渍的睫毛惊恐不安地颤动,活像只被雨淋透的雏鸟。
训斥的话语突然哽在喉间,终是化作一声轻叹。
而下一刻,少女竟猛地朝自己扑了过来。
他身体本能地后退,可目光触到她破碎衣袖下渗血的擦伤,看到那双杏眸里晃动的惊惶,抬起的靴底竟生生凝在了半空。
似是在担忧这一退会让她再度摔倒受伤。
就在这瞬间的迟疑间,少女已如归巢的雏鸟般扑进了他的怀里。
温软的身躯带着山间的凉意,发间草木清香混着未干的血腥气,毫无防备地扑了个满怀,沈时臻整个人瞬间僵直。
“呜呜呜呜……仙长……呜呜呜……我好怕……”
带着哭腔的颤音贴着胸膛传来,少女单薄的肩膀在他臂弯间发颤,那双沾着泥泞的小手死死攥住他腰侧的衣料,像是在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的背部下意识地崩紧,素来执剑稳若磐石的手,本能地抬起,却又因怀中人的抽泣震得他胸腔发麻,仿佛一同失去了指挥,在空中无措地僵住。
那清冷如玉的面容上,也罕见地显露出几分无措的慌乱。惯常的沉稳从容,竟在这一刻被少女突如其来的拥抱和紧紧依偎的动作撞得支离破碎。
“呜呜呜呜……”
片刻的僵持后,沈时臻终于缓缓回过神来。
他垂眼看着那颗毛茸茸的发顶,上面满是泥泞的草屑。
他迟疑地抬起手。
悬空的手掌在空中停顿了半晌,像是克服了巨大的阻力,才像对待易碎的琉璃般,极轻地落在少女颤抖的脊背上。
他先是轻轻地、微不可察地拍了一下,像是在确认这个动作未被拒绝后,才稍稍加重力道,一下又一下,生疏地安抚着怀中仍在颤抖的少女。
向来执剑斩妖时行云流水的双手,此刻小心翼翼的动作生涩得可笑,还带着几分刻意的僵硬。
槿莺在他怀中抽噎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止住哭泣。
这次倒不是掐大腿装哭的,是真的全身上下都太痛啦!
她双眸犹带微红,像染了朝霞的花儿,怯生生地抬起眼帘:“多谢仙长救命之恩……给您添麻烦了……”
她感激的话还未说完,便“嘶”地一声痛呼,整个人晃了晃就要栽倒。
沈时臻眼疾手快,连忙蹲下身子,轻挑开她染血的裤脚。
少女雪白的足踝肿得发红,这般伤势在修真界几乎是微乎其微的小伤,但在凡人身上,或许算是扭伤得有些严重,她才痛得这般厉害。
他的眉梢微微蹙起,当下也不多言语,温热的掌心轻轻覆上那片红肿。
可灵力刚一输入,一股奇异的阻滞感骤然袭来。
沈时臻神色愈发严肃,细细探察,发现少女的伤口上竟缠绕着几缕诡异的灵息,正与他的灵力撕扯纠缠,让他难以在短时间内彻底化解。
若强行突破,只怕会伤及这具凡人之躯,更可能引来山中蛰伏的妖兽。
他轻叹一声收回灵力,抬眸时眼底泛起罕见的歉意:“冒犯了。此地不宜久留,需先带你离开此地。”
想要和天命之子贴贴的槿莺,当然举双手双脚赞成!
她当即垂下羽睫,作出一副柔弱姿态:“劳烦仙长……”
沈时臻背对着她半蹲下身,挺拔如松的身姿即便屈膝,也相较于常人而言显得高大。
槿莺咬着唇尝试撑起身子,爬上他的背,可脚踝钻心的疼痛让她根本使不上力,尝试了几次都屡屡滑落。
细汗浸湿了额前的碎发,槿莺疼得在心里骂骂咧咧:该死的榆木疙瘩,怎么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啊!
就在槿莺委屈得眼睛都红了的时候,沈时臻突然转身面向了她。
刹那间,两人近在咫尺,呼吸相闻。
少女温热的鼻息如羽毛般拂过他的下颌,带着若有似无的清香。
沈时臻的耳尖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失礼了。”
修长的手臂突然穿过膝弯,另一只手稳稳地托住后背,稍一用力,便将槿莺稳稳地抱了起来。
槿莺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悬了空。
她大脑一片空白,双手下意识地环住他的脖颈。
“抓紧。”
话音未落,眼前的景物已化作流光掠影。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似是要将一切都淹没。
她惊慌地将脸埋进那片温热的胸膛,纤纤玉指不经意地攥紧了他的衣襟。实则如墨般的发瀑下,一抹甜美的笑意悄悄地在她嘴角绽开。
这么大面积的亲密接触,总该蹭到些气运了吧!
她偷偷地,在天命之子温暖而坚实的胸怀里贪恋地蹭蹭。
满心只想着蹭气运的槿莺没有注意到,沈时臻刻意放慢了御风的速度。
他托着膝弯的手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会让她不适,又守礼得近乎刻板。
唯有被她的呼吸拂过的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