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夏天松松垮垮,像是被烈日晒化的冰淇淋,涣散得不成样子。
我能做的只是舔舔沾上冰棍的虎口,这是我和世界脱轨的一个季节。
周汀和我不同,她在曼城的这个夏天相当忙。我能想象她的身影穿梭在街头,匆匆掠过咖啡馆的玻璃窗,阳光落在她的发梢上的场景了,混合着石榴味的光影。靠,想想就好活力的样子。
尽管她己经很久没有给我发信息时附上照片了。
等她偶然记起我的间隙,我终于舍得端着相机出门了。
我第一次打开那颗周汀送我的镜头。
很漂亮的镜头,镜片透出浅蓝或淡紫色的镀膜反光,镜筒是黑色哑光的。我有一颗银色镜筒的老镜头,周汀总说它像不锈钢保温杯茶缸,我本来没这么觉得,周汀一说后倒是越看越像了。
我出门轧马路说是出门拍照,实则只是无聊出门透气。我没有想好拍什么,我拍东西很吃灵感,也需要一个特别的人或事物的存在。但我从来没有去约拍过别人,这比马路边随便拍垃圾桶更无聊。
垃圾桶摆在那不会在意我的镜头,比刻意的人显得自然,好像我手中的机器是什么镇魂宝器似的。我不擅长引导别人摆姿势,也不喜欢提前设计的台词感场景。
所以我人像拍的挺烂的,也不太喜欢拍。我只能做到的把人拍的有鼻子有眼,比证件照好一点。如果街拍或者抓拍就会好很多,我很希望我镜头下的东西是活的,是带着呼吸的,和我一样,存在于同一个片刻的真实世界里。
当然,后者情况比较少见,这也是为什么周汀在我的记忆储存卡里尤为突出了,不仅是我的相机储存卡。周汀溢出来了,单是我的相机储存卡容量载不下,还要再贡献出我的大脑容量。
申城的马路很干净,干净的找不到垃圾桶。走上一段路,你甚至会怀疑是不是这座城市在追求一种不需要垃圾桶的理想生活模式。
然而现实总是有趣的,当垃圾桶消失了,垃圾却不会消失。这导致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有些人就会把垃圾舍弃在共享单车的框里。我走过一排排单车,上面就会刷新马路上见不到的垃圾。
申城当然是一个好城市,但它并不完美,世界上所有的东西一种偶然性的不完美,这是生活本身的注脚,谁也没法活得一尘不染。
有垃圾才是真实的世界,这部分缺陷其实大多来得无可耐何。这种缺陷与其说是城市的短板,不如说是一种无法完全被规训的真实。我还是挺喜欢的,于是我就拍下了这有些有趣的东西。
夏天的光照在头顶的时候我头皮是发麻的,我总觉得我很久没看到太阳了,我确实该多出门走走了。我倒不是不爱出门,我之前连脑子一热直接跟驴友跑到戈壁滩,徒步百公里的逆天事情都干过。
结果遇上那三年最大沙尘暴。
想来遇到周汀的那个夏天是我最安分也是最疯狂的夏天。我也不知道我之前哪来那么多力气跑来跑去,可能没东西拴着我吧,我也懒得想为什么了。
我还在对着垃圾自省,抬头就看到一条向我飞奔而来的狗,还有后面追的歪七扭八踉踉跄跄的人。我靠那特么举着前肢朝我飞奔而来的倒底是伯恩山还是霸王龙啊,我可以摔,但是我身上挂着的机器可能就不太能了。
我知道我肯定跑不过它,但我也不能等死。我当时能做的唯一选择就是立马开始转身,围着马路的梧桐树秦王绕柱。
还好狗主人的速度也不算慢,在我快英勇就义的时候擒住了那条狗。
“我测,原来你小子还怕狗。”那狗主人一把把狗拎起来,开口了。
背个好几斤的相机负重运动的我累的一批,扶着树又扶着腰直喘气,听到狗主人这态度,抬头张口就要鸟语花香,惊到昏厥:“不儿,张张张张张飞戈…老师?!”
“小嘴巴闭上,别张张张张张。”我张张张张张着嘴巴,他做了一个嘴巴上拉拉链的动作示意我闭上。
“哈?”我满脑子问号,“不知道以为你之前考的是幼师的教资。”
“啧,我这个年纪努努力都能把你生下来,这不是因材施教么。”她把那只大狗放下了,尽管它还是一直流着哈喇子冲我摇尾巴。我脑子突然闪过一个想法,脑补周汀看我是不是跟它一样,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很坏了。
老张原名张飞戈,很符合他人和岁数的名字。我上次见他还是板寸,这会儿头发已经扎上了个小揪,胡子也蓄上了。
他长得很有烟火气,我只能这么形容。我问他这个形象是受了什么刺激,准备去流浪吗,他让我滚。虽然我和老张很久没见,但毕竟有着初中四年师生情谊,说话还是不带尴尬卡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