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选择站在哪一方,而是站在球场侧边,视线毫无痕迹地在场地上扫视一圈,全然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梁月茹悠然自得地活动脚腕,顺带挥了两下球拍找手感,头上扎着的马尾高高扬起,怎么看怎么活力。
相比之下,江听雨这边地气氛低沉得可怕。空气里的水汽让人喘不上气,她的掌心忍不住沁出冷汗,手微微颤抖着,球拍都有些打滑。
网球的计分规则可以大概归纳成“分局盘”,三盘两胜制,每盘6分,每局4分,率先拿下4分的一方胜一局。
她们只打一场,也就是一局。由江听雨发球,她不动声色地把手放在裤缝处摩挲两下,同时用力眨了眨眼睛,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球拍击中绿色的球体,“咚”的一声响直击耳膜,江听雨浑身上下都没有什么力气,这一击的相互作用力震得她手腕都发酸。她看着球擦着网的上方过去,在地上弹跳一下后很快被梁月茹击了回来。
梁月茹可以说是用了八成的力气,迫使江听雨集中为数不多的精力应对。
第一个球被梁月茹率先拿下,球场上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江听雨下意识看向人群中央的徐洲野,他双手插兜懒散地站在原地,嘴角还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她舔舔干涩的唇,努力湿润紧张的喉咙,眼睛紧紧追随着朝她飞来的球。
两人各拿下三球,此时的比分四十比四十打平,要想这场球局结束,那两人之间必须得有一人再领先两球才行。
江听雨已经有些站不住脚,冷汗打湿了她身后的衣服,她双颊的酡红不知道是运动热的还是因为又烧起来了。有滴汗流进了眼睛里面,她想去揉,哪知一个球就借着这个空挡朝她迎面而来。
此时的动作已经完全出于下意识的防御状态,江听雨甚至来不及去把控力度和方向,只想着别让球打到自己。
她挥的重,众人的视线随着高飞的网球抬起,看见那球到达网的另一边,紧接着梁月茹挥拍去接。
沉闷的两道响声,前者属于拍击球,后者属于梁月茹倒地的声音。
江听雨的大脑极其迟钝,在她反应过来之前,球已经被她拍了回去。
而她也因为分神重重摔跪在了地上。
膝盖和手掌传来一阵钝痛,江听雨的脑子嗡嗡直响。她能看见所有人都往梁月茹的方向跑去,也听见有人在斥责她,“江听雨你是不是存心的啊,没看见月茹都摔了还把球往这里打!”
那颗无人问津的绿球在场上大跳了两下,之后缓缓落于平静。
江听雨倏地对上徐洲野的视线,几乎是一瞬间,她浑身上下都惊起了鸡皮疙瘩。
那双眼睛里尽是凉薄。
猫可以玩皮球,但不能玩得太过。
徐洲野没再多看江听雨一眼,搀扶着梁月茹的胳膊就往校医室的方向走,两人身后跟了一群人,都在关心扭脚的梁月茹。
江听雨缓了缓,这才查看自己的伤势。
右手手掌擦出了几道血痕,细看还能看见夹在里面的细小石子;除此之外疼的还有膝盖,黑色裤管在地面上摩擦破了,暂时看不见里面情况如何。她尝试着自己站起来,一挪步子才发现膝盖处也疼的厉害。
刚离开校医室还不到一个小时,江听雨实在不知道回去该如何解释自己弄的这些伤。更何况徐洲野和梁月茹也在那儿,她要是识相就不会上赶着自讨没趣。
江听雨直接请了下午的假回家。
这条路走得异常艰难,裤子和伤口反复摩擦,膝盖处传来又痛又刺的感觉。她在药店买了碘伏,又买了温度计和退烧药,回家自己处理伤口。
裤管被卷到大腿处,裸露出来的膝盖明显肿了,青紫的痕迹很刺眼。手心里出了汗,流在伤口上很疼,她捏着棉签处理伤口,纯白的棉花上很快沾染淡淡的血色。
伤口遭受到刺激硬是让她出了一身汗,风扇开了又冷,不开又觉得热,体温还没达到要吃退烧药的地步,她在这样的煎熬中反复挣扎,最后选择盖上被子睡觉。
意识逐渐陷入混沌之中,江听雨好像听见邻居呼喊“下雨了”的声音。她又开始做梦,梦里她想牵住谁的手,那人却一直不肯停下脚步。
手机一直在响,强迫江听雨清醒过来。
她早已在睡梦中泪流满面,朦胧的视线里,未接来电显示着两个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