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落在姚雪乔身上,包裹住她。
风猎猎吹开衣摆,姚雪乔白皙的手抵在胸前,攥紧披风,近乎仓皇跟在连峰身后。
过了许久,竹帘重新掀开,裴承聿终于出现在她们面前。
清肃英朗如常,仿佛一切只是她们的错觉。
“何事?”
他玉冠束发,负手立在船尾,风轻云淡撂给裴云菁两个字。
便是天大的事,在此情此景下也已经大事化小。
裴云菁讷讷摇头,可匪夷所思都写在脸上,显得一旁的许盼儿格外沉稳。
她只以余光往他衣袍上沾染的水渍瞟,胸膛往下皆有痕迹,衣袖半湿。
他搂过她。
但谢天谢地,两人衣衫还算完整,其中定有误会。
多半是姚雪乔追随至此,不顾阻拦爬上船自荐枕席,他定力极好拒绝了她,可是船中逼仄难免有碰触……
一定是这样。
至于安排连峰善后也很好解释,总不能让她满身狼狈出去,玷污他的名声。
许盼儿不停告诫自己,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可那些惹人遐想的话盘桓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真切得仿佛她亲眼旁观一样。
裴承聿冷淡收回目光,“无事的话,不如好好思量,今晚所见该不该让旁人知晓。”
许盼儿听出他的弦外之音,禁不住抖了一下,声音都在打颤:“郡王放心,盼儿定会守口如瓶。”
当晚回去后,因湿衣服沾身太久,姚雪乔染上了风寒。
原也不值得担忧,喝几盅药,闷在被子里睡几日便好。
期间八公主和裴云莘还特意上门看望她,提起李钦的惨状。
“听说城阳侯都快差人准备丧事了,可惜祸害遗千年,昨日他竟然又醒过来。”
“东宫雷声大雨点小,为此满城搜捕那个女子,可到现在还没抓到凶手,尽惹人笑话。外面都传是李钦造孽太多,姑娘家变成厉鬼上门索命,迟早还要拿走他的性命的。”
她眼睛在她们身上溜一圈,声音神神秘秘。
裴云莘听得入迷。
她爱看话本,脑子里钻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道:“姐姐忽然坠湖,可是看见了什么?”
姚雪乔忽然失踪,自然要寻一套说辞应付她们,好在连峰安排两个侍女帮她遮掩过去。
裴承聿竟然神通广大至此,不过一想到他是审刑院主事,在各大府邸定有不少线人,也就不奇怪了。
“说来可笑,只是找到珍宝,太过激动没看清路。”她借机转移话题,拿来那只金镶玉镯:“八公主呢,必定收获繁多。”
八公主自得笑笑,掰着手指数给她听,最后有些遗憾道:“可惜没能拔得头筹。”
彩头是一份秘制香谱。
姚雪乔听她叹息,可她堂堂公主,便是要月亮陛下也会摘给她,无非是咽不下这口气。
姚雪乔想了想,取出几盒新制的夏香送给她们。
八公主眼前一亮,细细闻过对她好一通夸赞,裴云莘也向来喜欢她制作的香,两人笑着向她道谢。
人散后,姚雪乔心情也甚至愉悦,只有一事害得她坐卧不安。
明明已经派人将那柄短剑送到裴府,还是连峰亲手接下的,可两日过后裴承聿仍没归还她的小衣。
他整日忙得不可开交,或许一时忘记,得想个法子提醒他。
正巧母亲明日去裴府为老太太行针,她便托母亲看见裴承聿,替她问候一声。
当然不能只问候他一人,她借口前阵子在府上多有打扰,连裴云菁在内裴家其余三兄妹也一并问候。
刚好由母亲出面,将那块墨送给裴承泽答谢。
那时裴承聿嘴上告诫不许她和裴家攀扯关系,可并没有不待见云瑛。
只是赶上徐家在府上做客,云瑛刻意减少去裴府的次数。
今日去得凑巧,赶上徐家人辞行,老太太的澄明堂人满为患。
云瑛没往跟前凑,摸过藤椅上春桃没绣完的花样动了几针,忽然手中的绣帕覆上一层黑影。
“姚小姐身子可好?”
裴序嗓音沉稳,站在她身前。
云瑛指尖一顿,很快又低头继续绣着,“多谢裴尚书关怀,乔乔已经无碍。”
裴序沉默一阵,忽而提到:“若是没记错,你还有一个女儿,怎么没听你提过,是不是已经嫁人了?”
“她死了。”
云瑛指尖微痛,血珠滴落在绣帕上的花蕊,慢慢晕开。
裴序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喉咙动了动,像是有什么话要破口而出,又生生咽回去。
“什么时候的事?”
云瑛木然擦拭指尖,淡声道:“前年冬天,死在杭州,葬在扬州。”
“因何亡故?”
云瑛嘴唇轻微抖动,沉沉叹了口气。
“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我和姚重的骨血,请裴尚书莫再追问。”
裴序被她的冷淡刺激到,折回到她身前,双目微微发红。
“可她的生辰对得上。云儿,你精通医道,要骗自己到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