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中饭,段焉回到岗位,发现一名同事总在看她,却在她看回去时又慌乱地躲开,不知在犯什么病。
这位男同事与楼克一样,是住在中南区的无家族背景的普通尊族,平常与段焉相处得还不错。
所以,一是不想再被他这样偷看了,二也是觉出他是遇到事了,于是段焉私下主动问他:“怎么了?你是有话要跟我说吗?”
男同事只犹豫了一小下,然后问她:“你与楼工分手了吗?”
怕段焉误会他在打听别人的私事,男同事马上又道:“我女朋友与你一样,我们的情况也和你与楼工一样。本来打算明年领婚契的,现在一切都变了。我父母本来就不同意我娶她,好不容易这一年松了口,没想到……”
说着说着,这位男同事有些无力,就算段焉与楼工的情况与他们一样,在新律下除了同命相怜的感受,他又能问出什么呢。
段焉:“你们放弃了吗?”
男同事:“我倒是还没有,但我女朋友本就一直觉得配不上我,明年领婚契还是我劝了她很久,她才答应的。现在这种情况,她主动提了分手,无论我怎么挽留,对她说再想想办法,她都只会一个劲地说,她的下等身份配不上我。”
段焉从来不知道这位男同事的女朋友也是个末等族。
她不明白分手就分手好了,为什么一定要强调被别人定义的身份。
段焉从小到大都没有自己是个低贱的下等种的自觉,所以她不理解。
她与楼克的应对办法当然不能轻易地告诉这个同事,这个不能说也就没什么能说的了,都是些安慰人的空话。
但段焉还是有感而发:“最怕的就是,自己给自己套上了下等意识。”
男同事微楞,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经过几天的商量,段焉与楼克决定了两件事。
首先是住的问题,因为上次被掐脖轰出去的经历,让段焉明白了,薛天守把楼克父母的房子还当成家,占有欲满满,所以他们不能在那里同居。
段焉说服了楼克搬到离单位更近的,研究所的房子里。
以楼克现在的工作量以及手上的科研项目,他可以轻松地申请到段焉现在住的那幢楼。
正好段焉这一层对面的屋子还空着,楼克申请过来搬过来后,他们表面上是门对门的邻居,实则过着事实夫妻的生活。
其次是他们还是决定偷偷在家里举行一个仪式。
在圣陨,每一对新人的婚礼现场上,都会有一个固定的仪式。
就是取铃花的汁,然后用蘸有这种花汁的刻具,把两位新人的名字刻在一小块长方形的陨晶上,摆在家里,寓意长久美好。
陨晶因其性质,不易在上留下痕迹,但这种铃花汁可以,且还不失色。所以这两者的结合被视为永恒的象征。
这与圣陨帝国留传到现在的一个古老传说有关。
传说宇宙之神亲手种出铃花,亲手打造的陨晶,所以两者皆十分稀有珍贵。
楼克提前就做了准备,早就买下一块质地还算不错的陨晶。大的见不到也买不起,但一块方牌楼克还能承受。
而铃花汁为保其色彩鲜艳,当日去买就好。
之后,楼克搬进了段焉现在住的楼里,如愿做起了对门。而举行仪式的日子也定了下来。
段焉并不怕薛天守的人察觉出什么,因为楼克不是薛天守的敌人,他是出于保护的目的才派人来盯着的。
这些盯守的人有分寸,不会吃喝拉撒全方面地死盯,更不会侵犯个人隐私,以及监看室内。
再加上,陨晶是提前买好的,单去买铃花也不会让人联想到婚礼上所要用到的花汁。
段焉从谨慎的角度来看,那些看着楼克的人,不会察觉到他们的意图。
至于楼克搬家,搬去了她的对门,他们是一定会汇报给薛天守的,但这正好可以试探到薛天守的态度。
段焉总说楼克天真,其实这次她也想浅了。
这也不怪她,就连薛天守也没预料到,自从新十二条颁布以后、自打他去过一次文资研究院以后,他对段焉还围在楼克身边已不能容忍。
所以早前,在他知道少帝不仅派了人去下西区打听段焉哥哥的下落,还再一次亲自联络了段焉后,他就加强了对楼克与段焉的监护与监看。
这对胆大包天贼心不死的小情侣,接下来要做的一切,他都知道。
他从来没有对楼克有过这么大的意见,生过这么大的气,这次,难得让他想要心狠一次。
正好,每次新法颁布初期,总有人观望,甚至挑衅,不抓些典型就会有人犯糊涂拎不清。
这次他们撞上枪口,自己送了上来,薛天守决定要给小情侣一个教训。
一个计划在他脑中慢慢地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