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海没让他行拜师礼,但徒弟该享受的他享受了,徒弟没有的他也都有,这么说来他没什么好怪棠海的。
丹木独自去了山下的山神庙,那儿挂满了祈福,每到了棠海闭关的日子他都会去打扫整理一番。
最近没有什么要紧祈福,大多是些求子求财求官求姻缘的,这些他可管不了,只能灭了祈福签上的亮光,默默祝愿挂牌的人能得偿所愿。
他还小的时候棠海就让他跟着姜荷师姐来打扫这处山神庙,当然,他只负责看着,所有任务都是姜荷一人完成。
一次,丹木打着盹儿蹲在供台旁看姜荷忙活,供台上摆着新鲜出炉冒着热气的糕点和刚采摘的桃。
早上他起迟了,没胃口,困意散去才感觉到饿。趁着姜荷不注意,丹木一顿风卷残云,饱腹后拍拍肚皮若无其事地坐了回去。
等到姜荷收拾完回头一看,供台上的几盘残次品给了她当头一棒。哪个不长眼的老鼠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偷吃供品!
她当即抱起丹木一路风驰电掣上了山,大喊道:“师父!师父!出事了师父!”
棠海把剪好的花放进花瓶,问道:“什么事这么急?”
“山下的山神庙里供品被老鼠吃了,也不知道哪家送来的。”姜荷道。
丹木装聋作哑,抱着姜荷的脖子一动不动。
“丹木给我抱吧。既然你没看好供品,那就该罚,去弄清供品是谁家的,帮着把人家的祈福结了,再面壁三日。”棠海从姜荷那里接过丹木,淡声道。
山鬼做事有原则,收了人家的供品,就要帮人家完成祈福,否则有损功德,传出去名声也不好。那时丹木哪里知道这规矩,只知道自己填饱了肚子。
一听姜荷要因为自己受罚,丹木装不下去了,在棠海怀里挣扎起来。
“怎么了?”棠海拍拍他的背哄着,示意姜荷先去办正事。
“师父……”等姜荷走了他才嗫嚅道:“不关姜荷师姐的事,不要罚她。”
“怎么不关她的事,让她去清扫山神庙,回来却说没看住人家的供品,丹木觉得该不该罚?”
这怎么行,供品是他吃的,却要姜荷受罚。
丹木一听哇地哭了出来:“对不起师父,都是我的错,跟师姐一点关系也没有,供品是我吃的,对不起,不要罚师姐。”
“好啊你小丹木,看着是个老实孩子,怎么这么嘴馋,要不是师父眼神暗示我,还真被你这小鬼蒙过去了。”姜荷叉着腰跳了出来,作势要抡着拳头揍丹木。
丹木吓得打了个嗝,搂紧棠海一个劲往棠海怀里钻。
棠海笑着摸摸他的后脑勺,道:“你师姐都自愿帮你收拾这个烂摊子了,还不说声谢谢啊小丹木?”
丹木哼了一声,气道:“师父坏。”
“你个没良心的。”棠海把他放到了地上,道:“去找炬归玩去,我跟你师姐去看看。”
想到这儿,丹木忍不住笑出了声。
棠海一直都是这样,不管他做了什么都没有责怪过他,所以才养得他调皮捣蛋。
丹木收拾好上山,发现棠海就坐在院子里吹风。
“怎么这么快出来了?”丹木从屋里拿出来披风给棠海披上,“天气变凉了,你总是不注意。”
关心棠海已经成了丹木的本能,是以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和言语似乎有些脱离正常的师徒关系了。
“丹木真是长大了,还知道照顾师父了。”棠海没有睁眼,稍微抬起肩来,等丹木把披风掖好再重新躺回去。
棠海头上的青丝带摘掉了,墨发全都铺在背后。
好漂亮的头发,如果编成别的模样,会不会衬得棠海更动人。
鬼使神差地,丹木道:“棠海,我给你编发吧。”话一出口,丹木先懵了。他在说什么啊?
棠海扭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想着给我编发?”
丹木半晌没出声。他在纠结,是告诉棠海为什么,还是跟棠海说他是瞎说的呢。
“嗯?丹木?”棠海又看了他一眼。
“因为看见清儿给花娘子编发觉得新奇,也想试试。”才怪。他早就想给棠海编发了,只不过一直没好意思说出口。
在诚实和退缩之间,他选择了撒谎。
棠海往上躺了躺,把头发全捋到后面,道:“编吧,我看看丹木的手巧不巧。”
丹木没想到棠海这么轻易就答应了,愣了一下才碰上那头乌发。
编发是心爱之人之间才能做的事,他都懂的道理棠海会不知道吗,棠海答应了,是不是……丹木很快否认了这种想法。
棠海本来就格外纵容他,他又是从小养在棠海身边的,况且之前棠海也给他束过发,想必在棠海看来这种事也很正常吧。
丹木手下动作很慢,一缕头发捻很久才舍得和余下的编到一起。他不敢使劲,怕扯疼棠海。
他也是第一次给别人编发,先前只粗略看过清儿的手法,回忆起来有些模糊,但不妨碍他瞎琢磨。
“小丹木是在磨细活儿啊。”棠海一边笑呵呵,一边坐直身子方便丹木操作。
丹木抿着嘴不说话,把散掉的一缕重新塞了回去。
这头发有点不太听使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