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霂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就算阿湛在骂的人并不是他,但也还是让他愣住了。他没有生气,就是单纯的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反应。
昭哥比他反应就快多了,抹布一甩,冲过去抱住阿湛,轻抚地拍着她的背,“瞎说什么呢,你还不好看?霂哥以前都说过,你是镇店美女,谁敢说不是。”
“就是,我家阿湛怎么就不是美女了。”宁霂也附和道,“能说出这话的人这辈子怕是没见过女人,要不就是瞎了,睁着眼睛乱说话。”
“上次和我同学去打桌游,回去他们就问我要你的微信,你有男神了我才没给的,要不你看你微信会不会被加爆了。”昭哥又说。
“对啊,还经常有客人找你加微信,我都不怎么来店里都知道。”宁霂又说。
阿湛本来也就是一时的情绪崩溃,被这两人一连串地夸,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哄得也太假了吧,你们要是就这么哄女朋友,难怪都是单身狗。”
昭哥是不是单身狗宁霂是不知道,但反正他被骂的很冤枉,但又不能反驳。唉,忍住忍住,莫要和小孩子生气。
“大家都是单身狗,就别互相笑话了吧。”昭哥叹了口气,但至少阿湛是哄好了。
“我就差那么一点就不是狗了!”阿湛说着又忍不住啜泣,豆大的泪水再次噼里啪啦掉个不停。“之前明明对我那么好,原来都是假的!骗子!”
于是两只狗又手忙脚乱地哄了半天,“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你听他乱说!”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男人的话能信,诈骗一年都能少一半!”
两人七嘴八舌的用陈年老梗哄着阿湛,只希望她不要再哭,恢复往日活泼开朗的样子。果然女人的眼泪对于男人来说是致命的。
毕竟还在打工,几分钟后阿湛终于平复下来了,说要去洗手间打算洗把脸清醒清醒。
宁霂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放心地看着阿湛的背影,“到底是发生什么了,阿湛什么时候这么歇斯底里过。”
叮铃铃~
大门上的风铃响起,吧台后的两人看过去,却看到熟悉的面孔。
“你怎么来了?”宁霂问。
“什么情况?”小满指着阿湛的背影一头雾水。
“别提了。”昭哥叹了口气。
小满靠到吧台边,没有八卦,只有单纯的关心,“她怎么了?之前不是还说有个帅哥车接车送,殷勤得不得了?我看她每天都特别开心,这才多久?怎么就这样了?”
昭哥说到这个就牙痒痒,磨牙棒都不够他用的了,“就是那个帅哥,人家就是玩玩,你说玩玩就算了,好像还和朋友打赌了!赌多久能追到阿湛。”
“什么?!”宁霂很多年……不,是根本就没有,听过这么幼稚的打赌。就算在小说影视剧里看到过,也是狗血剧,每次他看到都想吐血。
“阿湛好像也不是第一个被耍的了。”昭哥语气非常不好,时不时看向洗手间的方向,“但她好像……是最快沦陷的,所以就成了他们的谈资,被放到什么群里调侃。”
宁霂吸了口气,“这已经不是圣诞节被放鸽子这么简单的事了吧。”
“我刚才也不知道她想说多少,现在既然已经说了,就说吧……”昭哥一拳打在吧台上。“怎么还有这么无聊的人,拿别人当生活的调剂,也不怕以后遭报应。”
“要是怕遭报应,根本从一开始就不会做这种事吧?”小满虽然不是工读生里年纪最大的,但因为算是个名誉店长,一直把其他人当弟弟妹妹看。现在阿湛闹出这种事,她是真的难受。
宁霂突然感到一阵疲惫,为什么近期总是碰到这些令人烦恼的事情,一波未息,一波又起,对他原本简单且单纯的世界观造成了强烈的冲击。
然而这种时候……
他摸出手机。
“早晚找人把那几个人打一顿。”昭哥还在一边恶狠狠地说。“专挑软柿子捏,就欺负普通人家的女生。”
“这种人很多。”小满叹了口气,“我们学校之前也爆出过类似的八卦,不过最后还是被压下来了,也不知道受害人怎么样
了。”
他们后来再聊什么宁霂已经无心去听,只觉得疲惫不堪。
说他是鸵鸟也好,还是什么别的都好,但他真的不想知道这些。如果没有办法改变这个世界的肮脏,他宁愿躲起来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肮脏,也不用知道自己的无能为力。
昭哥还在骂有钱人骗普通人家的女生,却从来不会去骗富家女。但这不是理所当然吗?就是因为普通人家的女生好骗,他们才会去骗。这些年,因为看脑残电视剧,做着不切实际地丑小鸭变天鹅、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梦,多少无知少女成为被骗的最佳人选。
想到这里,他又想到早上听说的事,虽然总有人是被骗的,但自己主动爬上张奔的床的人也不少,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可以不努力,或者通过很少的努力,得到被人玩了命才能得到的东西?
所以骗人的人固然有错,难道被骗的人就一点问题都没有吗?虽然宁霂也不同意受害者有罪论,但心情像现在低落的时候,他偶尔会忍不住想,是不是有些人,会比别人更容易成为受害者?
不行,不能继续这样想,会陷入一个黑暗又阴沉的世界。
宁霂不经常被负面情绪影响,但一旦进入那个情绪,又很难抽离出来。就像几个月前再次见到许玏煜的时候,他把自己关在家里好几天,不知疲惫地昼夜不分画画,直到把身体里的所有力气消耗完,他才终于能找回一点原本的自己。
所以他很努力不让自己陷入低潮,就是因为怕自己会被那黑暗吞噬。
叮——
他微微抬头看向亮起来的手机。
原本无神的双眼在看到屏幕上的名字的瞬间亮了起来,那不怀好意从四面八方伸过来的黑暗力量,仿佛受到什么阻挠似的再也没有办法接近他半分。
慕言:霂宝宝,我已经在想你了
刚刚被他盯着看的那种炽热感立即复苏,将宁霂紧紧地包裹在中间,让他的整个世界都变得既耀眼又温暖,也就是慕言的温度。
宁霂:我也是
在慕言发来消息表示不满前,他立刻又补了一条:慕宝宝
阿湛的状态不好,宁霂索性直接给她放了假,让小满送她回去,确保她有安全到家。而宁霂反正今天没什么事,留在店里帮忙能打发时间,顺便也可以“了解”一下自己的店。
临近期末又是双旦,客流量明显比往日要大,复习的谈恋爱的,不同目的的客人挤满了雨后。也是难得刚刚客人给他们空了点时间,让阿湛可以处理自己的情绪。柔儿后面就没那么轻松了,即使晚班的工读生来换班后,宁霂也依旧跑前跑后地忙着。
真的清闲下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8点,宁霂中午晚上都没吃,要不是因为他有充分的饥饿训练,估计现在早就要前胸贴后背了。
但既然清闲下来了,他索性懒懒散散地趴在吧台上,“谁还在啊~快给我那口吃的,你们亲爱的老板就快要饿死了~”
“老板,还有吞拿鱼三明治、海鲜浓汤、芝麻百吉饼……”
陌生的声音和陌生的称呼让宁霂强撑着抬起头看了过去,还在报菜单的人大概是看懂了他眼神里的不解,主动打招呼:“老板好,我叫邱极景。上周开始在这里打工的,今天第一次见到您。”
虽然之前一直听工读生叫宁霂“霂哥”,但邱极景毕竟是第一次见老板,不敢那么自来熟,纠结了一番,还是选择“老板”这个比较合适。
宁霂笑了,“哦哦,之前小满和我说过,你和她一个系的,是她学弟是吧。”
“对,我今年大一。”邱极景说。
“哎呦,这么紧张做什么?”宁霂挥了挥手,“你是小满介绍来的,她肯定和你说了店里的情况吧?是不是说我整天不务正业不在店里?”
“没有没有。”邱极景连忙否认,但就是因为否认的太快,让人立刻知道他刚刚在想什么。
宁霂笑了一下,没再追究,“给我盛碗汤,再拿个三明治,饮料你都会做了吗?”
“基本上都会了。”邱极景点点头。
“行,那再给我做杯柠檬气泡水。”宁霂说完又懒懒散散地趴回吧台上,一副再也不会直起身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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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滴、滴、滴、滴——
哔哔哔哔哔——
“已开锁。”机械女声高声响起。
门打开的瞬间,从外面进来的人就已经看到坐在画架前的人了,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就知道是这个原因。
他小心翼翼换上拖鞋,轻手轻脚把背包放到沙发上,再蹑手蹑脚地走到画画的人身后。
然后走到的时候发现对方忍笑忍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不过做戏做全套,慕言双手放在嘴边做出喇叭状,但声音却是几乎接近蚊子音,“霂哥~霂宝宝~大老板~我来啦~有没有想我啊~~~”
前面的人的肩膀抖得更加厉害,学着他用同样的蚊子音回复道:“言哥~慕宝宝~大社长~你来啦~想你啊~~~”
“哈哈哈哈~”慕言笑弯了腰,一只手撑在宁霂的肩膀上才勉强维持平衡,没有整个人栽倒在地上。“我们俩……哈哈哈……还是……哈哈……太幼……幼稚了……哈哈哈哈哈~~~~”
宁霂虽然也觉得有点好笑,但完全没到慕言现在这样,似乎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宠溺。“有这么好笑吗?都要喘不上气了。”
他把人拉到自己怀里坐好,虽然因为体型相近,这个姿势并没有多舒服。宁霂轻轻拍着慕言的背为他顺气,“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什么事啊,就笑成这样。”
慕言现在已经过了刚刚那个控制不住傻笑的劲头,双手抱住宁霂的脖子,态度非常泰若自然,“反正我家霂宝宝就喜欢我这样,像小孩子又怎么了?还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