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梅兰竹菊四君子。
「风扇,若是我死了会怎样?」
俞溪把手腕搭在桌上的工具架上,冰冷的锋刃抵靠在她掌心,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茫然。
石翠是被一个老头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闺女儿,在新家好好将养了一段时日,还没来得及长大,十三岁的年纪就又要被卖去富家里配冥婚。
“不想?那我可得问问你,你成天呆在家里不是吃就是玩乐,可为家里赚过一个子儿啊?”
“你知不知道当时买下你花了我多少银子?”
“你懂不懂得感恩?”
“赔钱货就是赔钱货,你有本事学那姚老板往家里送钱来啊。”
石翠包圆了家里一切事物,整日里不是做饭缝衣裳洗衣裳就是下地里干事儿,成日累的入夜就快爬不起来。
纵然如此,依旧是一个“好吃懒做”的赔钱货。
眼瞧着配婚的那家人要来了,怕出意外就给她直接关了起来。
她跑出来了,躲在自己这里。
之后呢,之后怎么办,躲一辈子吗?
「宿主,人都是要死的。死后怎样与您也无关,请您不要忧心。」
是啊,人都是要死的。
俞溪拍拍自己的脸重新拿起一根扇骨,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开工干活。
罢了,这种事要么在下一秒,要么在一百年后,多想也是徒增烦恼。
*
上上下下齐心协力干了整整半月有余,就连应坛都是叫苦不迭。
“公子,我好歹是个受过层层选拔的暗桩,成日里跑来跑去搬货物算是个什么事儿啊……”
容晟坐在窗边,隔窗望去就是“枕风坊”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我倒觉得她对你的认识一点不错。”容晟唇角勾起一点弧度,骨节修长的手指扣在紧闭的折扇上,余光见着应坛小声咕哝也只转头更加专心望着窗外。
心偏得很,今日枕风坊开张都没请您去呢。应坛悄悄腹诽。
“公子,这是枕风坊那边托人带来的东西。”
精致的木匣落在容晟手边,容晟顺着侧边标的方向慢慢推开,入目一张铺了碎金的黑色信纸上只落了两个字。
“多谢。”
容晟哑然,又仔细看过,发觉确实就此二字后眉心几不可查地拢起。
片刻,信纸背面朝上被妥善地放置在木匣盖上,一把通身漆黑的折扇取代了容晟今早出门时带出来的折扇。
“枕风坊的人可还在?”
“在底下候着。”
容晟沉吟片刻,终归还是摇了摇头,信手行笔后将一张薄纸放在托盘上。
“叫她送过去。”
“是。”
应坛茫然地看这纸张送来送去的,终归还是没压抑住自己的求知欲望。
“公子——”
“应坛。”容晟的指尖触碰到扇骨外侧雕得活灵活现的蟒蛇,眸色凉如秋水。
应坛低下头噤声不语。
与这静谧不同,对面的枕风坊下拥着极多的百姓。
“开张喽开张喽,枕风坊今日开张喽!”抓着糖果的孩童满街跑嚷,手腕上都挂着一个精致漂亮的小扇坠。
大红色布绸自枕风坊牌匾上垂坠而下迎风飘扬,铺子里展出的柜台反射出光芒,横栏上的红布打成几个漂亮的结,日光透过窗棂将整个店铺照得透亮。
主柜前,姚锦轻摇着手中桐叶扇,另一只手随意点几个其中展出的扇子,俞溪便开口一样样介绍过去。
从画师到理念,无比顺畅地一一道来。不算长的时间里愣是天花乱坠地一个接着一个说书般讲出章回故事。
姚锦微笑着扮演一个吉祥物的角色,手中的扇子最末端刻着“泉”字。偶尔伸手指点,话少得很,不质疑,也不称赞。
“俞老板,你说此扇是为寄情表意。可我瞧着并无特别。故事虽好,可我归家将此物赠予娘子,总不能拿您说的故事来表我心意罢。”
坠在姚锦左后方,衣着华贵的男子扬声调侃。
俞溪记得他,舒家一个常年混迹在秦楼楚馆的纨绔子名唤舒耀的,前几日冒犯了姚锦挨了好一顿毒打,这会儿不知道哪里借来的熊胆子又凑上来了。
姚锦摇扇的动作微微一顿,脸上无波无澜。俞溪会意一笑,扬声唤来铺子内穿着红边黑衣的伙计。
“姚老板站了好一会儿可是累了?”
姚锦微笑不答,俞溪给那伙计使了个眼色,伙计紧接着就上前。
“姚老板这边请,专为您开的隔间就在楼上。”语毕忙冲着后头招呼了一句,“春雨,玄泉厢俞老板,上茶上点心。”
姚锦被一前一后两个人送上楼,留着底下听着姚锦风声来的人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困惑。
“枕风坊的待客之道便是如此吗?”姚锦不见了,舒耀方才又被忽视了个彻底,这下便毫无顾忌地直接黑脸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