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重逢以来,这是季冬远第三次看乔清舟哭。乔清舟木讷,很多时候无法及时感知到别人对她的恶意,幸好季冬远常伴左右,为她赶走不少阴霾。
她木讷,木到父亲去世一滴泪也没留,木到母亲抛下她改嫁也毫无反应。时隔多年再见光鲜亮丽的母亲,她如此狼狈。
“我给你打电话是让你回来商量事情,不是让你来欺负清舟的!”老太太望见乔清舟哭红的眼睛,气得浑身发抖,怒斥乔母,“我知道我儿不是个好东西,我教不出一个好儿子!他死的早我无话可说!但我的清舟是好的,不许你欺了她!”
乔清舟本是怕老太太被乔母欺负,不料却被老太太护在身后,退去的泪意又反复涌上,不知不觉流出了眼眶。
对面的女人是她的妈妈,是她的妈妈。乔清舟抑制不住眼泪,委屈地抽咽,不明白妈妈这么多年不回来,为什么一回来就用她最害怕的事情吓自己,当真一点母女情分都没有吗?
尽管心情再差,乔清舟扶老太太坐下,直视乔母:“我现在知道了,奶奶喊你回来不过是商量遗产的事情,你何必要找我私聊。”
“那妈妈这么多年不见你,也有其他事想和你聊聊啊。”乔母说得恳切,如果她刚刚没有故意吓唬乔清舟的话,乔清舟可能真的信了。
“你现在说。”
“这不方便说体己话。”
“你能对我说出什么体己话?你不是和那人有一对儿女了吗?”
“我挺想你的清舟。”
“我不信。”
乔母微不可察地皱眉,语气放软:“清舟我的乖女儿,跟妈妈说说话吧。”
乔清舟不为所动,季冬远期间一直注视着她,见她面露嫌恶,立马上前:“请您先离开吧。”
乔母没理,一心一意想要乔清舟跟她去聊聊:“清舟,妈妈有很丰厚的好处,去跟妈妈聊聊吧?你还需要钱给奶奶治病吧?”
“不用了,”季冬远冷淡地打断,“钱我出,用不着您。”
“这是我的房子。”
此言一出,乔母意识到说错话,可惜晚了,乔清舟怒不可遏:“你的房子?是啊,是你的房子,这么多年待在燠市根本想不起来的好房子!我们立刻马上搬走,房子你自己留着吧!”
乔母赶紧解释她不是这个意思,乔清舟已经将她赶了出去,打开行李箱就开始收拾东西,季冬远一声不吭地帮忙。
房子没住多久,收拾起来很快,不到半个小时东西全收完了,要不是季冬远搬进来,东西只会更少。
“奶奶我们走,回我们的小院子,那里离医院虽然远,但我现在也得跑工厂实验室,而且清静,我们回家,回自己家。”乔清舟把额头贴上老太太的手背,眼泪早就干了。
沉默半天的季冬远将行李全搬进车里放好,上来背老太太,整个过程不问不语,连乔清舟手中的包都帮忙拿过去。
最后上来的时候,乔清舟正站在屋子中央,手里捏着一个可爱的短发女生手办,穿着粉蓝的礼服裙子,是那天两个女生送给她的盲盒,她抽中了隐藏款。
季冬远走到她身边:“我们走吧。”
“嗯。”她轻轻答应。
在季冬远转身的刹那,乔清舟用力拥住他的腰身,额头抵着他的脊背,嗅到熟悉心安的沐浴露香气。
“谢谢你。”
季冬远愣怔几秒,低下头覆上她的手,季冬远的手比乔清舟的手要大不少,把她的手全面包裹住,季冬远才心安。
“我们不用客气。”
乔清舟在他身后摇摇头,鼻音很重:“为什么?”
季冬远感受到背上的摩擦,仿佛在他心上磨蹭,忍不住痒得笑起来,话从唇缝中溜出:“因为我爱你。”
四周静谧无声,乔清舟抽出手,惊讶不已。
对于她来说,喜欢和爱是不一样的,她接受自己喜欢季冬远,也接受季冬远喜欢自己,因为喜欢是很无厘头的东西。
爱不一样,她从未想过,没有亲情血缘的羁绊下,还有人会爱自己。遇见齐胭已经是她很大的福气了,其他的不敢奢望,她甚至做好季冬远会不喜欢她了的准备。
这不太可信,起码乔清舟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她脸上写满了错愕与惊讶,从鼻腔里泄出一声疑惑的嗯:“你说什么?”
“我……”
季冬远自是愿意再重复一遍,可乔清舟轻轻往后退了一步,那一步使他想说的爱停在了即将出口的瞬间。
于是他改口了:“去我家住吧。”
“不太好,太麻烦你了。”
“我家有多余的房间,地段好平常不会很吵,离你上班地方近,离医院也不远,奶奶复查方便,而且我可以继续送你上下班。”
乔清舟伸出手:“以后麻烦你了。”
爱这件小事被抛之脑后,汽车启动,载着一车喜怒离开了这个短暂的家。往后,又是一段新的生活。
季冬远的家和第一次来时一样,玄关的漫画挂件,客厅暖色的落地灯,一抹颜料式的时钟,和挂着的小狗画像,乔清舟非常喜欢。
她进房间铺床,季冬远把她的手办玩偶摆在了明亮的茶几上,从柜子里拿出一对崭新的猫狗杯子,从里到外都是鲜亮的明黄色。
季冬远越看越觉得喜欢,把另一个黑色的杯子往垃圾桶里扔。忙完的乔清舟刚好看见,疑惑道:“这杯子不是好好的吗?不用了?”
“我用着不太舒服。”季冬远面不改色地扯了个谎。
“是吗?”
“对,以后用这个吧。”
乔清舟拿起那对猫狗杯子,十分惊喜:“好可爱!我喜欢!”
季冬远心满意足:“好,那我用小狗——”
“这两个都给我吧!”乔清舟眨巴着眼睛祈求,“我家里一个上班一个嘛。”
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季冬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