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扶暄坐得累了,一边听朋友长呼短叹,一边下车稍微活动几步。
沙滩边没什么人,他踩过棕榈树的影子,再踢了踢脚边的碎石头。
“你不是说他脾气蛮差劲的嘛?可能转手把我封杀了。”他说。
窦灿答复:“公事上他的口碑还真不错,领导能力出色,不是耍个人情绪的类型,跳槽出来的都对他很服气。”
要是管理层的风格太苛刻,他不会推荐给楚扶暄,平心而论,祁应竹行事犀利稳重,也给足团队成长空间,很适合楚扶暄发展。
如今乱成了浆糊,窦灿头疼:“我认识他们的人事经理,等等我去刺探一下态度,希望祁应竹没填些负面印象。”
楚扶暄说:“我不奢望他讲什么好话了,别给我打那种标签就行。”
窦灿犹豫:“哪种标签?”
楚扶暄筋疲力尽:“恨嫁。”
·
祁应竹没见过这么迫切成家的人,有个什么词叫来着?对,恨嫁。
对着空白的面试反馈系统,祁应竹抵触地没有敲键盘,没想好该如何描述。
他看过楚扶暄的作品集,并非是潦草翻翻而已,从首款独立游戏到近两年的商业作品,他基本上浏览过一遍。
对方很有才华,不止对游戏有天然的敏锐度,随着阅历的积累,对工业化的研发模式也得心应手。
怪不得群里的高管们挑三拣四,却没指摘楚扶暄有什么短板。
或许楚扶暄最大缺点是资历不够深,比起混迹业内十多年的前辈,少了一些经验和打磨。
不过这也象征着外界可以期待他的潜力,毕竟他今年才二十五岁。
祁应竹思索了一会,在能力方面打了“通过”两字。
其他的还没来得及往上填,人事总监来势汹汹,迫不及待地打来通讯。
“你们见过了,是不是很惊喜?”总监掐着时间问候。
祁应竹勉强扯起嘴角,因为涉及楚扶暄的隐私,他没分享这次的离奇遭遇。
他说:“我今天会上传系统,有些还没想好怎么写,你现在过来催,是不是有点着急?”
“那么好的差事,有的是人急啊,我这边收到好几份内部申请,都想着上岗分忧。”总监道。
他再说:“而且这主管缺太久了,项目组那边会有问题,制作人想这个月定下来,不然他工作量太大扛不住。”
祁应竹闻言,说:“你们手里有多少候选在对比?”
总监答复:“你要是没有意向,我就在五个人里挑。”
能够走到最后这步,大家没有实质的水平差距,在其中随便指一个都能上任,非要说筛选指标的话大概是全凭缘分。
祁应竹嘱咐总监把另外四个候选的信息发过来,没到五分钟,邮箱收到了打包资料。
主策划作为研发模块的核心人物,他不考虑调用内部人员,公司的生意做得大了,派系难免盘根错节,关上门来容易选出一个山头复杂的关系户。
对外招聘似乎没好到哪儿去,祁应竹瞧着资料,另外四个都是圈里的熟面孔,人际脉络非常深厚,甚至可以说是长袖善舞。
平时祁应竹不太在乎这些,反正周围斗来斗去,到他这里确实都是听话做事。
可当下的节点很微妙,他刚升职没多久,老板椅坐得还不算安稳,自然要避免核心班底混进老油条,届时阴奉阳违、吃里扒外。
想要一个干净的人选借机清理风气,楚扶暄就是最好的选择,祁应竹关掉那些资料,目光移回了反馈页面。
[候选稳定性考察结果,是否适合长期培养(若有疑问欢迎致电HR中心)]
祁应竹注视着这一行字,忽然记起楚扶暄坚决地说要去结婚,是不是太危险了?
这年头诈骗那么猖獗,再反观窦灿不着调的办事能力,楚扶暄一戳就破的非正常婚姻能维系多久?
如果遇到了骗子被吃干抹净,感情创伤真的不影响工作?万一伴侣有传染病怎么办?
以楚扶暄的执拗状态,估计没有考虑过这些,然而放到往后全是隐患。
祁应竹联想到这里,眼前出现了公司大门拉横幅怒骂渣男、八卦PDF到处飞的画面,感觉公关部门的辞职信下一秒就要交到自己桌上。
随即他给HR中心发消息,先查到猎头的通讯录,再去联系窦灿。
对面接通后没精打采:“您好,你是谁?”
黄昏时分,天际被染成橙黄,祁应竹垂眼报了名字。
窦灿马上紧张地说:“这次的乌龙是我全责,您有疑惑可以随时找我。”
分明已经没什么太阳了,祁应竹却戴上墨镜和鸭舌帽,挡紫外线多此一举,做跟踪狂绰绰有余。
他侧过头贴着手机,正好有疑惑需要当场解答:“楚扶暄晚上在哪里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