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祁应竹装模作样地征求意见,楚扶暄潜意识地萌生防备,被勾到的小腿也绷紧了线条。
他勉勉强强与之对视,可惜在他充满谴责的注视下,祁应竹没有找回良心,甚至乐得火上浇油,朝自己流露出了期待的表情。
楚扶暄倍觉浑身发麻:“。”
祁应竹瞳色浓黑,哪怕当下被明晃晃的灯光照着,依旧如深潭一般望不到底,让外界难以猜透他究竟是什么想法。
不过楚扶暄瞧得很明白,并且可以保证,祁应竹乍看温柔款款,但其中不掺任何真实情绪,剖开伪装全是蠢蠢欲动的顽劣心。
他移开视线,颇有言外之意地答话:“最近我爱踹被子,怕你睡在旁边有危险。”
祁应竹很浅地笑了下,慢条斯理道:“谢谢你的提醒,没关系,这次同意你碰瓷。”
深感冤孽的楚扶暄:“……”
他还想再说些借口,但努力措辞完,忽然咽了肚子里。
一对情侣刚登记没半个月,正是互相分不开的时候,他情急之下的推脱可以视作腼腆,再排斥就经不起推敲了。
何况众目睽睽,他父母积极挽留到这个程度,祁应竹主要是在顾及长辈颜面。
楚扶暄没那么不懂局势,改口向父亲说:“家里有他穿得上的睡衣么?”
楚父道:“有啊,你妈妈刚给你网购了一套,收到以后尺码偏大,不过我们没退货,没搞懂要怎么操作。”
楚扶暄磨磨蹭蹭地“喔”了声,知道祁应竹更比他高大一些,指不定自己身上松松垮垮的衣服换到对方那边还嫌小。
家里聚餐没有酒水上桌,大家喝了点饮料不用推杯换盏,收尾的时候楚扶暄替父母送客,被其他人纷纷表达了恭喜和祝福。
楚扶暄有苦水没处倒,他们当他精挑细选地碰上了真爱,实际上他是误打误撞地惹来了麻烦。
自顾自在心里嘀咕了一通,楚扶暄倍感沧桑地折回屋内,瞧见祁应竹在教家长怎么网购退货。
“原来是这样,我下次试试。”楚母学得认真。
楚扶暄晃悠着凑过去,让人有哪里不懂可以来找自己,千万别嫌问来问去的会麻烦。
楚母姓宋,叫宋燕仪,祖辈在港口经商,她耳濡目染也擅长做生意,在外一直精明能干,但科技上更新换代太快,免不了要靠年轻人帮忙。
她推了推眼镜表示自己知道了,再说保姆刚才把床铺整理过,这会儿时间已经不早,催他俩赶紧上楼休息。
话音落下,楚扶暄和祁应竹不约而同地僵了僵。
“好的,那拜拜。”楚扶暄磨磨蹭蹭地朝着楼梯出发,语气非常留恋,好似和亲人告别。
事到临头,祁应竹一样是每个细胞都在强烈抗拒,脸上神色倒是没怎么为难,同手同脚地跟着楚扶暄走了。
硬着头皮来到卧室,铺面而来一股香气,楚扶暄更是诧异:“阿姨怎么点了蜡烛?”
祁应竹无语地顿了下,点评:“之前做酒店的吧,就差床上撒花瓣了。”
楚扶暄脸颊紧绷,嘴上使绊子:“想来点玫瑰也行,楼下花瓶里岔了几束。”
意识到他在挑刺,祁应竹散漫嗤道:“别,论应景该摆一盆仙人掌。”
说罢,祁应竹先去洗澡,待到浴室的门被关上,楚扶暄压着拖鞋的脚步声,仓促吹灭了床头柜的香薰,营造的温馨情调顿时冷却下去。
然后他发现抽屉没有闭紧,探头探脑地拉开来瞄了一眼,好家伙,保姆甚至在准备了两盒避孕套。
楚扶暄虽然是成年人,但从来没有用过这些,猝不及防看到这些,大脑登时空白了一瞬。
紧接着,他意识到用品的性质,耳尖不禁有些发烫。
听到淋浴器传来水流动静,楚扶暄手忙脚乱地关上了抽屉,期间因为心不在蔫,差点夹到自己的手指。
祁应竹吹干头发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楚扶暄一声不吭,抱着衣服擦肩而过。
毕竟是别人的卧室,祁应竹没有坐到床边,疏离地踱到飘窗前面。
窗边放了多功能沙发,他摆弄着遥控器,发现靠背可以调整放倒。
见状,祁应竹如同抓到救命稻草,发自内心地松了口气,很好,这里就是他今天晚上的避风港了。
之后楚扶暄带着水汽出来,望见祁应竹杵在窗边,便迅速停到墙角。对峙的画面仿佛各自来做卧底,彼此之间哪怕熄了灯,没一边敢放心地闭上眼。
保姆往床面多铺了一层羊羔绒毛毯,祁应竹径自拿过,开口:“我和沙发凑合下,你随意?”
尽管对方表现出了退让的意思,但因为气质突出,整个人的存在感过于强烈,楚扶暄依旧感到了来自祁应竹的侵略性。
他第一反应是离得越远越好,求之不得地“嗯”了声,随后再局促:“要不你还是过来睡?”
毕竟祁应竹个子很高,挤在沙发上未免狼狈,再者说,人家在公司是上司,自己麻烦他到这一步已经胆大包天,让他这样留宿是不是太过分?
然而,祁应竹道:“怎么,你有入睡障碍,需要领导陪在枕头边上讲故事?”
楚扶暄:“……”
他没来得及反驳,祁应竹又皮笑肉不笑地问:“还是你担心没有毯子会感冒,得让领导抱团取暖?”
楚扶暄:“…………”
懒得再和祁应竹虚与委蛇,他小幅度扬起下巴:“你歇好吧,注意别摔着。”
祁应竹从善如流:“有劳关心。”
楚扶暄补充:“楼下这里住的是我爸妈,我怕到时候影响他们休息。”
祁应竹被挑衅后情绪非常稳定,耐心地解释:“我没有任何可能会骚扰到别人的习惯,比如踹被子。”
楚扶暄闻言叹为观止,怪不得这家伙能上位,每次汇报的时候谁问得住他?
啧,楚扶暄从而想到,自己就快入职了,是不是该把握机会,和祁应竹搞好关系,多打听一些内部消息?
他不太了解鸿拟究竟水深水浅,可祁应竹是一清二楚,思及此,他没有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