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吉青山要经过两亩田,田里有人在干活儿,见了青木儿走过,纷纷直起身看过来,青木儿骤然停下,这么多道目光定在他身上,让他一瞬间脚都不会迈了。
幸好,这些人只是看了一眼,抬起手臂擦擦额头又继续弯下腰干活了。
青木儿抬脚走了两步,想起砍柴时和今早洗衣时听到的话,又停了下来。
他偷偷往旁边看了两眼,那些人忙着稻田里的活儿,没空看他走路,他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再一次迈脚,脚尖故意敞开,膝盖不再往内,而是僵硬地往外打开,他不习惯这样走路,得膝盖微微弯着才能平衡。
这样走路慢,姿势也许不好看,但没人会怀疑他。
他放心地往进山口去。
一旁干活儿的人余光瞟到赵家小夫郎走得好好的,突然停下再走,那两条细瘦的腿脚就像稻田里青蛙的后腿,怎么看怎么怪异。
“赵家夫郎,腿脚没事吧?”和赵家相熟的人高声问了一句。
青木儿霎时合并双腿,抱着砍刀连连摇头。
“有事儿喊一声啊。”那人说完,等青木儿点了头才继续干活。
青木儿松口气,照着之前的姿势,慢腾腾地挪到了进山口前,这里没人,他放下心,恢复了从前走路的姿势。
赵玲儿和赵湛儿在进山口不远处,他俩一人拿着一根长棍子在敲打树叶。
长得矮的无患子早早被人摘完了,剩下些都是在顶上的,得爬上去摘,他俩爬不上去,只能用棍子把无患子打下来。
这会儿两人脚边已经攒了不少,够用好久了。
赵玲儿想把最高那几颗敲下来,试了好几回都不行,她放下棍子,用手袖擦了擦脸,瞟到来人,抱着棍子就跑过去。
“哥夫郎,你要进山砍柴嘛?”
青木儿摇了摇头:“你哥哥在大顺哥那边,我不识路,想让你们带我去。”说着把赵玲儿脸上的树叶残渣拿掉。
小姑娘红彤彤的脸上全是汗,残渣黏着弄不掉,摘了好一会儿才弄干净,这边弄干净一个小孩,那边还有一个小哥儿要摘。
赵湛儿脸上更多,脑袋上还挂着不少树叶,清理干净费了不少功夫。
打下来的无患子没有东西装,青木儿本想回家拿个簸箕过来,赵玲儿和赵湛儿已经熟练地跑到另一头,踮脚拽了张芭蕉叶下来。
芭蕉叶不好折断,青木儿带了砍刀,用力一刀,芭蕉叶顺势掉下。
青木儿把芭蕉叶铺到地上,三人把地上的无患子全部捡到叶子里,青木儿原本以为芭蕉叶就是当个托盘捧着回去,谁知赵玲儿和赵湛儿这边折几下,那边包一下,一个挺大的芭蕉叶包就出来了。
随手从一旁扯根细藤一捆,还能拎着回去。
青木儿不由得感叹,若是只有他一人生活,这日子指不定过成什么样呢。
去张大顺家是往村头走,路过自家小院时,青木儿把芭蕉叶包挂到小院栅栏上,冲灶房里的周竹喊了一声,等周竹回应后他转身和双胎一块儿去张大顺家。
这会正值午时,家家户户都在忙活儿午饭,再加上日头大,出来闲逛的人少,但是青木儿不敢放松,他记着之前听到的事,这会儿路上见到人,一直在偷偷观察别人都是怎么走路的。
大部分人脚步匆匆,走得飞快,连个眼神都没有。
青木儿努力习惯新的走路方式,可他常年的习性难改,一时走得十分别扭,让一旁的双胎时不时侧目,欲言又止。
在路过村中一户人家门前时,双胎不知怎么突然拉着青木儿的手小跑起来,青木儿来不及问,跟着他们小跑的了一段才停下。
还好吉山村村头到村尾一路都有树,不然这么晒的情况下跑这么远,着实难受。
不等青木儿问,赵玲儿已经悄悄和他说:“那边是爷奶家,爷奶好凶,不喜欢爷奶,也不喜欢胖堂哥,他欺负弟弟。”
赵湛儿重重点头,跟着说:“欺负我。”
青木儿才来几天,不认识双胎口中的爷奶,只听他们说不喜欢,语气中夹带着一丝害怕,让青木儿对那户人家留下一个很凶悍的印象。
兴许比赵炎还要凶悍。
毕竟赵玲儿和赵湛儿不惧怕他们的哥哥。
来到张大顺家时,恰好遇到赵炎从里边出来。
赵炎背着一个巨大的箩筐,手里还拿着一条长长的物件,用麻布包着看不出是甚么。
赵炎还记得小夫郎惧怕他的事,因此见了人没走太近,远远的就停下问他怎么过来了。
赵玲儿仰头说:“阿爹说让哥哥去砍竹子晾衣裳!”
赵炎听完看向青木儿,那眼神似乎在问“这小妮儿说的是不是真的”。
青木儿被这道目光盯着,顿时有些紧张,他翘起小尾指挽了一下耳边落发,垂首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以赵炎的高度,只能瞧见小夫郎姣好的后颈,一时只觉日光晃眼,这后颈怎的如此之白。
赵炎怕小夫郎不自在,没敢多瞧,矮身顺走小夫郎手里的砍刀,说:“走吧。”
四人原路返回,这会儿村中土路上只有他们。
赵炎看着青木儿走在他前面,微翘的臀左右摇摆,衣摆轻荡,交叉的步伐宛如一只妖娆的小橘猫。
瞧着,瞧着,倒是有几分顽皮。
虽说这是他夫郎,可也没有青天白日盯着人屁股瞧的事儿,这实在不妥。
他想罢,目光却怎么都挪不开,脑海中甚至晃过方才白得发光的后颈。
过于孟浪了。
赵炎收回目光,转头去看一旁的紫色小野花,野花弯着腰,随着风轻轻摇晃,晃荡的姿态和他的小夫郎如出一辙。
这时有人从岔道出来,不熟,点了头就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