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你。”我十分轻佻的承认他:“可伤害就是伤害,若是我没有见过他也就罢了,可是我见到了,就不能再和以前一样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你要做什么?你能做什么?”
想到何书韫的数次自杀,我心中恨意增生,说出来的话确实飘着的:“我要他身败名裂、牢底坐穿。”
“所以说……”程祁的眸子湿漉漉的,“在做这些的时候,你有没有一时半刻是顾及到我的?哪怕一分钟想到我……”
我露出一个鄙薄厌恶的表情:“没、有。”
孙旭曾说过,一个会撒谎的人,说出的谎言都是真实的,一半真话一半隐瞒,测谎仪都测不出来最真实细微的表情。
大概这就是我能面不改色说出这些话的底气吧。
这是孙旭教会我为数不多的东西。
程祁显然没有学到这一点,他什么也没有说,缓缓地弯了腰,低头的瞬间我才注意到他的唇色白如纸,仿佛在极力的隐忍着什么。
我心慌了一瞬,脑子里针芒钻过,似乎周周跟我说过……
程祁骤然绵软了上半身,随着一声干呕,猛地呕出一口暗红色的血块。
“你……”
我反应快过脑子的去扶他,被砸了个结结实实。
我在病房门前守了一整晚,从气管插管、输入生理盐水,到注射生长抑素进行药物止血,直到他的心率、血压及血氧饱和度的数值都趋于稳定状态,我才放心的、缓缓把脸埋进掌心。
我在病房门前的长廊上枯坐到了第二天的上午,走廊上响起急促的跑步声。是程祁的朋友,在上封仅有一面之缘的霍匀和苏子贺。
苏子贺上前一步似乎要说什么,霍匀拦住了他:“先看阿祁。”
程祁是第三天的晚上醒来的,中间我托敬易安的关系把他转到了私人病房。我正伏在沙发扶手上小憩,听到动静骤然惊醒。
霍匀摁下了床头的护士铃,程祁嘴唇干裂,眼睛里纯净的不染杂质。他没有说话的力气,只细细的、平静无波的望着我,缓慢的眨着眼睛,他脸色一如当日送来的那般苍白,只有乌黑深刻的眉眼还有点生气流转,看起来脆弱极了。
主治医生和几个护士推着医用车快速走了进来,室内一时间变得逼仄起来。
我无声的退了出来,打算等到主治医师出来之后再做询问。
霍匀先他们一步出来,我正在二楼阳台的吸烟区抽烟。
他走过来,主动开口:“医生说他没事了。”
我抱着手臂,夹着细烟,嘶哑的嗓音在冷风中显得可笑:“多谢。”
霍匀没走,欲言又止,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着我这般姿态了。
我忍不住皱眉:“你有话就说。”
“他知行毕业那年得的胃出血。”霍匀盯着我的侧脸,没再客气:“因为你。”
这些我早就知道了,周周亲口告诉过我的。
可我忘记了。
我竟然……忘记了。
在程祁四天前倒下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周周说过他胃不好。
胃不好的人,因为知道被我利用赌气陪喝了那么多酒,后我又言语相激恶语相向……
“我知道。”
霍匀的脸色变了:“你知道还让他喝这么多酒?他一滴酒都不能碰。”
我知道……我太想知道关于孙旭的相关信息了。我看得出程祁对我有愧,利用敬易安和儿童读物的饭局引他注意,想趁他醉后查看他的手机。
饭局上,我看着他被林总灌酒,想的是越多越好,最好醉的不省人事……
我太急于求成,我是真的没有一分钟想起他,我没撒谎。
而程祁大概在那晚坐上我车时就已经开始胃痛难忍了。我没有发现,还在未我拙劣的计划顺利进行而沾沾自喜。
我怎么会对这个整晚都和我在一起的大活人……失察到这个地步。
我怎么就忘记了他有严重的胃病,我怎么可以说着喜欢他却这样忽略他?
烟灰掉在手臂上,我疼了一下,对霍匀说:“你照顾他吧,我先回学校了。”
霍匀微微睁大眼睛:“你要走?”
“他才刚醒!”
所以我才要走。
我没解释,碾灭烟头,转身大步离开了。
霍匀进病房时,程祁正用一根棉签按压着胳膊肘,霍匀上去帮他,“别这么看着我,她已经走了。”
程祁眼皮暗淡的垂了下来。
霍匀看他这副死样子就气不打一出来,到底没有忍住:“你喜欢谁我管不着,你惦记个十年八年的我也不干涉。兄弟这么多年,阿祁,别怪我念你,你总该为自己的身体负责,不要一碰到她就和十几岁的愣头青一样。说实话,我没觉得人家的态度有什么不对,插画师是你找的,酒是你自己喝的,她什么时候上赶着你了没?你指着别人的关心不如让我们跟着少操心。命是自己的,别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