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些。”
这般被他托着后颈,缎枕往她颈窝处塞了塞,谢知仪懒得同他说话,眼皮都不曾掀过一下,只当自己要睡了。
素白缎枕下露出一角绯色,静静压在少女靠外侧未曾受伤的肩下。
闻清许自然认得这是她平日爱戴的香囊,只是今日倒是没见她戴着。
鬼使神差地,他长指轻轻捏起香囊一角,悄无声息地把东西拿到自己掌心端详。
鼓鼓囊囊的香囊并不似普通香囊柔软,仔细捏捏其中却有硬物硌着。
藏了什么在里面?
闻清许面无表情地打开香囊系扣,桂香瞬时浓郁了些,其中赫然躺着枚小小圆圆的镂空花簇。
绿松石雕的。
谁的手笔,一目了然。
一时间他都分不清是恼怒更多还是迷茫更多,只将香囊系上后若无其事地塞进缎枕下,顺手还给双眸紧闭的少女拉了拉被角。
谢知仪只觉手心被他脸颊亲昵地蹭了下,被大掌包裹着捧在他颊面。
而她却心如擂鼓。
直到看见少女薄薄眼皮下再无颤动迹象,闻清许才直起身体凑近打量她面容。
食指轻点她软软的粉白唇瓣,又划至能清晰感受她清浅呼吸的鼻前。
柔和的气息喷洒在指腹。
他只是困惑。
青年起身将烛火吹灭,外面天空本就阴沉着,屋内最后一丝光亮也熄了。
心中不安困惑将他折磨得不知该如何是好,闻清许自知不该再怀疑谢知仪对自己的心意,可他实在难以自控。
只有把人彻底纳进怀中才觉安心。
高挑的清瘦青年弓着身体将自己纳进少女怀里,高挺鼻梁结结实实抵在人颈侧贪婪地汲取着什么。
他几乎是只占了谢知仪身边的一处小小位置,侧着身体尽力同她挨着。
知仪,知仪。
明明有他在身边,为何又要收下那不三不四之人的东西?
情不自禁将唇也印上她细软肌肤,大掌轻而易举扣住谢知仪摆在身侧的五指。
带着些血腥气的桂香将他彻底包围,闻清许却仍觉不够,蕴着痴狂的黑眸半眯起。
他曾看过,下月中旬,宜嫁娶。
恋恋不舍地将自己埋在少女颈窝,是完全不同于他的温暖,柔软,馨香。
榻边青年碧袍衣摆散开着,像一尾初化作人形的青鲤。
昏暗中屋外淅淅沥沥地落了雨,土腥气漫进屋中却更令依偎着少女喘气的闻清许觉着安心,便连指尖轻蜷起的弧度也恰好同她手指契合。
谢知仪是被炸雷声惊醒的,睡得朦胧的眼睛胀痛,她右半边胳膊不知被什么压得发麻。
木着脖子扭脸去看,下巴却蹭过什么。
竟是闻清许散着发抱着她胳膊睡着正香。
吐息尽数喷洒在颈侧,谢知仪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右手刚动一下又被他缠着往怀里带了带。
什么毛病?
还以为他又要发疯。
结果竟是挤在她榻上睡了,两条长腿蜷着大半悬在空中。
瞧着还怪可怜的。
思及上午对话她面色又冷下来,毫无留情地动了动胳膊把人弄醒。
闻清许鲜少睡得这般沉,被她动作惊醒后一时间竟没想起自己身在何处,只沙哑着嗓子问了声,“钟无,几时了?”
“钟无不在。”
沉静女声把他思绪拉回,闻清许这才想起自己缠着磨着谢知仪时竟自己将自己哄睡了,他罕见地有些尴尬,眼眸不自觉躲闪她目光,撑着胳膊坐起来却觉着脑袋空空,一摸竟是随手将发冠也拆了。
乌发铺了满背,青年哪还有半点平日的凌厉与傲然。
“渴不渴,我给你倒些水罢。”
谢知仪无力地嗯了声,左肩稍微动一下便是撕心裂肺般疼痛难忍。
被他揽着背缓缓坐起都已经把她疼得冒了汗,连喂到嘴边的茶水都只勉强喝下一口。
存在感极强的火热掌心覆在少女后腰处,谢知仪才发现他如今跟她贴得倒是愈发自然了。
“再喝些罢。”
“不喝了。”
如今连摇头都牵扯着伤处隐隐作痛,谢知仪脑袋摇得困难,瞧着疲惫又虚弱。
既然他愿意被她当隐囊靠着,那她也没什么好扭捏,身子一歪便斜斜靠在他肩膀。
闻清许仰脖将茶水喝净,却对上谢知仪讶异难掩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