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呢,是你的心上人么?”
此刻闻清许觉着自己好似最蠢笨最愚钝的学生,不愿思考只想听她说出答案。
耳边烛芯爆裂发出的细微声响也被屏蔽在外,他不能错过她面上任何一丝细微的神色波动。
知仪,莫要哄骗我。
谢知仪哪想到如此一番模棱两可暗含肯定意味的话还会被他刨根问底。
而且她只是一个连妾都算不上的玩物。
就连玩物也需对他千倍百倍地付出真心么?
真贪心啊。
心中讥讽之言快满溢出来,谢知仪面上却未露出任何不耐,相反她那双浸了泪后红润润的眸蕴了些柔软看他,“闻清许,是谢知仪的心上人,这样你可放心了?”
心口鼓动声募地放大,就连手心被冰得毫无知觉也察觉不到,闻清许竟有种被她纵容着宽恕着的甜蜜,执拗地想再让她重复,“再说一遍。”
疑神疑鬼,得寸进尺。
心里这般想着,谢知仪却用右手覆上他搭在榻边的手,好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甚至过了心中那道坎之后就连甜言蜜语也是手到擒来。
“闻清许,是谢知仪的心上人,是我想倾述想依靠想亲近的人。”
少女唇瓣苍白,可整个人柔和得不像话,柔和到闻清许想不管不顾地拥住她,把她藏起来,让那双藏匿温柔与偏爱的眼眸只看向他一人。
他也确实这般做了。
高挑青年俯身,身形将榻上少女遮了个完全,他右臂使力撑在谢知仪颈侧,腾了另一只手轻轻把人拥住,但其实是将自己埋进她颈窝,半晌才闷闷开口。
“当真么?”
“当真,”谢知仪被他身上掺了些酒气的冷香安抚住原本抗拒的内心,鬼使神差地抬了那只完好的胳膊轻抚他后颈,侧过脸唇瓣快贴上他泛着绯红的耳尖,声音很轻,“我亦想知晓你这三年过得究竟如何,有没有受苦,有没有人欺负你,会不会觉着孤单。”
这么一番细致入微的话语却像巨锤,彻底锤碎真正脆弱者心底防御。
闻清许快把自己嵌进她颈窝,心底酸涩更是折磨得他快要落下泪来,于是沉默平复半晌后才开口,可嘶哑得不像话的嗓音却将他完全出卖,“你可曾这般关心过别人?”
哪怕这种时候他也要知道,这样的关怀是否只给他一人。
“小气鬼,”谢知仪被他这副新奇模样撩动,稍微低了低脸便吻上青年红彤彤的耳尖,安抚道:“只有你一人。”
抱在怀里安慰的确实只有他一个,这确实没说错。
“初流放时闻世璋猜到是我从中作梗,在我熟睡时想掐死我,可他岁数大了提不上力气,”闻清许忽然想同她说说过往,平静下来的声音像是在讲述旁人经历,“我挣脱后才知晓他意不在此,只为让闻家其他人看清我的面目,他比我聪明得多,那时欺侮殴打我母亲被查也能毫发无伤地躲过。”
说着他又低低地笑起来,笑得胸腔震动,谢知仪心中震撼之余竟觉有湿润落在颈侧。
“如今我终于将他彻底扳倒,可是太晚了。”
整整晚了五年,闻家夫人过世时谢知仪是知晓的,可却不知其中竟是有这样的缘由在。
她心下真切地酸涩一瞬,搭在他后颈的细指移到青年湿润侧脸,拇指摩挲着擦去便发觉他竟挪了挪吻上自己指尖。
“脏,不要擦。”
薄唇开合间像是要将她指尖衔进口中含住。
谢知仪心尖一颤想抽回手却被他话语阻拦。
“再抱抱我,知仪。”
着了魔一般听话地抬手环住他脖颈,青年撑着身体,只有脑袋埋在她颈窝,像是在同她紧密相拥着。
“灯会那日让你受了委屈,是我的错,待新年时我们一同到集市好好逛逛如何?”
他真切地开始期待,期待她伤好之时,期待日后他们相依为伴的每一个时刻。
谢知仪面上神情凝滞一瞬,随即爽快应下,“好啊,你和我,我们一起。”
才怪,就算装可怜她也决计不会心软。
况且受了委屈的又不止灯会那次。
被他这般暖烘烘地又蹭又抱着,谢知仪难得生出些即将沉溺妄图自救的抗拒来。
快些走罢,别再在这动摇她的本心。
“嗯,我们。”
闻清许觉着自己好似被名属谢知仪的汪洋全然接纳,她周遭的一切都温馨得不像话。
脸侧同她颈窝密不可分地紧紧连着,将他脸颊都闷得又热又烫。
“知仪。”
“嗯?”
谢知仪今日睡得太多,既然不困再惯他一会儿也无妨,反正此刻肩膀也不是很痛。
只是见他这般撑着实在是难受,纠结片刻还是开了口,“你将我往里挪挪便躺在榻边歇会罢,这般撑着总归还是不舒服。”
被褥早就脏了,也无所谓他穿着外衣便上了她的榻。
青年闻言这才将脑袋抬了看她,随意束在脑后的墨丝垂下来些将少女雪白脸庞都遮住,恍若天地间只余他们二人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