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仪头皮发麻,只能摁住他另一侧肩膀勉强维持距离。
垂着眼眸细细看她神色变换的青年口中喃喃,“那你也不许再逃。”
被他理直气壮之言听笑,谢知仪情绪缓过来后也不再避让,扯了唇冷笑一声开口。
“若换作是你,怕是早已逃到天涯海角去了罢。”
若真换作是他,事情反而好解决。
垂下眼帘掩住眸中情绪,闻清许只觉身体发冷,想将她拥得更紧。
谢知仪视线扫到他已然白得发灰的面色时才发觉不对。
她赶忙抬了右手去捧他脸。
青年面上血色尽失甚至透出股衰败的青灰色,闻清许强撑着看她,淡得几乎没有任何颜色的薄唇扯出抹笑。
“怎得了?”
都这时候了还死撑,再不止血他怕是只能下去当官了。
谢知仪张了张嘴想喊人,却募地意识到,若是他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在这儿,便再不会有人对她这般步步紧逼。
闻清许几近涣散的黑眸仍执着地落在她面上。
眉心微微蹙着,可唇角却向上扬。
就连禁锢在她腰间的手掌也脱了力。
就算此刻谢知仪抬手捂住他口鼻,他也无力挣脱。
恶从胆边生。
少女尚还润湿的睫毛下瞳孔却亮得骇人。
谢知仪颤着手捂住他口鼻,青年高挺鼻尖戳在掌心,其中湿润呼气微不可察。
闻清许意识不算模糊,相反在这样极速失温的情况下他甚至对谢知仪变换的想法都了如指掌。
只是提不起力气。
正好他确实想看看。
她究竟会怎么做。
带着浅淡香气的柔软掌心覆上时,他被这温热香气捂得心中竟有种诡异的甜蜜之感。
本能吸气,那股香气便更使他晕眩。
谢知仪想将他捂死,可身下青年分明还有意识,却一点也不挣扎。
微弱的吐息在她手心覆上后才稍有些起伏。
好似在嗅她手心。
那双总是半露锋芒的黑眸也在一点点褪去光芒,浓密睫毛颤着将欲垂落。
她太胆小。
这种时候都不敢下狠手,手掌松松垮垮地将他捂着。
不像是要置他于死地,更像是调情。
他应当是死不了的,先睡一觉罢。
这般想着,闻清许最后的思绪也坠入黑暗。
面色惨白如蜡的青年脑袋彻底歪倒,谢知仪瞳孔一缩本能将他一把扯住。
若不是她眼疾手快,怕是他一头便要栽到地上。
泛着冷光的短刃没入肩头大半,血珠连成线顺着刀锋滴滴答答地往下淌,鲜红快将她腿上的布料浸透。
这一刀或许真的会要了他的命。
心口重重一坠,谢知仪又急又抖地将食指探到他鼻下。
淡淡凉气洒在指面。
她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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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清许本就觉浅,睡觉时一点声响一点光亮都不能有,更不允任何人擅自进入他的卧房。
耳边车轮碾过泥土沙砾声细碎却实在吵人。
他不耐地掀开沉重眼皮,倦意明显的黑眸又干又涩。
入眼却是一段纤细白皙的脖颈。
紧接着是谢知仪尖尖的下巴,她像是睡着了,羽扇般的乌黑睫毛垂着一动不动。
睡着时没什么感觉,睁眼后却觉着后颈处枕着的少女腿面散发的热气无孔不入。
层层叠叠的裙摆也阻挡不住触感。
肩膀被紧紧绑着,他垂了眸去看才发觉自己上身衣物竟消失了。
盖着的明显是女子样式的玉色披风。
原本便不自在的身体更僵硬起来。
昏迷前场景画册一般在脑中闪过,闻清许破天荒地后悔起来。
他都说了些什么?
抬手揉了揉眉心,却对上谢知仪刚恢复清明的眼眸。
少女面无表情地抬手覆上他额面,试了试温度又漠然移开手。
只是刚移开,便被他抓住手摁回去。
披风本就盖得不牢,他刚动便露出大片泛着淡粉的肩颈肌肤。
谢知仪目不斜视,全当没看见。
奈何有人不愿意。
“知仪,披风掉了。”
青年嗓音低哑,哪还看得出最初掀眸时的不耐,黑眸中恨不得伸出钩子来将人诱着只看向他。
他将捉住她五指的手松开,松开时还不忘用尾指去勾她手心。
手心被他蹭得痒痒的。
谢知仪却目不斜视,看也不看便两指捻起披风一角将他盖好。
细指轻蜷着,一点也没碰到他。
正欲收回的手又□□燥掌心拢住。
沉默半晌的青年终是开了口。
“你不必没名没姓地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