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两个月后,沈姒混迹于江原道流民之中。
春暖花开的时候,河边却总能看见尸体。
沈姒一路走来,已是觉得家常便饭,也知道这是灾荒治理不当导致的,灾民们无处可去,只能往最繁华的地带走,可路过城门皆闭门不让入,简直是活生生断人生路。
本来只是饿死,但尸体尸横遍野,污染水源和土壤,就成了传染疾病。
稍不注意吃食就会沾染上。
沈姒用灰色头巾围住头部,遮住了额头和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疲惫的杏眼,眼尾红红的,她休息的时候很少,休息的条件恶劣,又加上她心结萦绕,就很难休息好。
她和行尸走肉的人群走在一起,小身板融入一体,她喉咙一阵阵发痛,已经有两天没正常饮过水了。
再这样下去,她也得死在外边。
沈姒舔了舔嘴唇,从人行里独开一条路出去了。
她从下了神山之后,再三思虑将那件鹤氅当掉了。因为来路说不不清,那当铺老板压价钱,沈姒便只比预算能拿到的少了一半。
算了算如今身上的盘缠,加上方向不熟悉,她叹气,恐怕不足以坚持到京城了。
必须得找个法子。她想着。
突然,人群里发生了密集的骚乱。
大家齐齐看向一个方向。
沈姒也转身去看,昏暗的天边驶来一条队伍,领头的是一辆三只马拉着的马车,这马车外形美观,四方的形状,顶部朝上拉出一个尖顶,上面拖着一只泛着金光的小老虎。只一眼沈姒便被震慑住,她愣了一下,这不是皇亲国戚就是富可敌国的商人。
灾民比她反应快,一个劲冲了过去。
马车周围瞬间被带着武器的士兵拦住。
能有士兵护航,是皇亲国戚没错了。
沈姒不慌,慢慢悠悠走近一些。
灾民们都面露饥色,统一的,消瘦的身体,凹陷的面颊,苍白干燥的嘴唇。
他们无非就是想要面前这富贵人的食物或者钱。
这一路的灾民没有一万也有一两千了。
试想,就算有心救济,也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
况且这种富贵爱张扬的人,吃的是百姓的血百姓的肉,心能找到哪里去,人家凭什么帮,凭什么?不随意判你一个头落地都算好的了。
沈姒不敢走太近,找了个能迅速在危险时跑开的位置。
头巾模糊了一部分视线,如饥似渴的灾民痛苦呻吟着,伸出手想要乞讨些什么。
一大群人,马车和其余十几个人像盘中餐。
他们在说些什么。
很快,马车上的小窗户被打开,黑黢黢的空洞里伸出一只细长布满青色脉络的手,更出来一些,手腕后的手臂是那样有力,肌肉线条流畅,和周围乱糟糟的一切显得不是一个层面的。
沈姒张大眼睛,想要窥探更多黑洞里的人。
可惜,窗户很快随着里面的人说话完成就被关上了。
沈姒觉得有些可惜。脑子里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影子,没有具体原型,只是靠着那只手想象她的主人会是什么样儿。
或许会有一双犀利的眼睛,又或者是和这只健硕的手臂反差很强的深情眼。
她想了几秒,很快就甩了甩脑袋,将这个无关要紧的事抛之脑后,继续盯着看。
士兵们放下武器,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站出来,开口:“各位,我家主子说在前方的驿站请大家喝口热茶,请大家继续往前走吧。”
简单几句话,灾民们就开心至极,解决了麻烦。
沈姒有些诧异,因为被抄家的缘故,她就对这些皇家国戚什么的很是反感,认为他们都是出肉不吐骨头的怪物。他们不会考虑别人,只顾着自己的利益。
可那个人倒是不在意自己会不会被掏空。
转念一想,心许是认为可以花钱解决的事情根本不算什么,毕竟对他们来说都是小钱。
沈姒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带着恶意去揣摩人家。
她也知道这样不好,可就是忍不住…她变了很多。
这只是她变得警惕机敏了一些,对人多防备总是没问题的,她这样安慰自己仿佛就能好受些,可沉闷的心脏她无可奈何,这是出于本能的对于自己堕落的嫌恶。
人们带着激动和希望往前走着。
前面不远真的有一个驿站,老板看着浩浩荡荡的人来,要不是有人扔给他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他都要吓的把门关了。
老板来来回回和小二一起搬水拿碗,碗不够大家就轮着用。来之不易大家都很珍惜。
沈姒也去喝了一碗,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