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芙宁在其他方面真的挑不出错,干什么都会很积极,沈姒几乎插不上手,都被赶到一边休息。
岳芙宁在溪边洗两人的外衣,沈姒在后面不远的树下乘凉。
岳芙宁的头发总是散下来,遮住她的眼睛,她就总是用泡了溪水的手去撩头发,肌肤沾上水滴,形成一条水路,在阳光的催促下往脸上流。
有时候水会进眼睛,她又会揉一揉,但只会更难受,这时候她就会叫:“阿姐,过来帮我一下!”
沈姒听见,立马就蹭起来跑过去问:“怎么了?”
岳芙宁撑在大石头上,手边是洗好的衣服,她笑的灿烂:“我眼睛进水了,有点疼,想休息一下,你能帮我晾衣服吗?”
还以为什么呢,沈姒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干了这么多,也该让我动手了。”
岳芙宁躺在地上,“不要,你帮了我很多,我也想帮你做些什么。”即使微不足道。
沈姒笑笑没说话,抱着衣服走了。
岳芙宁平躺,微微仰着头,倒着视线看她的背影,阳光金灿灿,沈姒步履轻盈,背挺直,腰线若隐若现,她觉得美的像一场梦,
她闭上眼睛,静静享受。
过了一晚上,岳芙宁突然开始咳嗽不止,眼睛发红的可怕,血丝布满了眼眶,沈姒皱眉,她根本没见过这场景。
“芙宁,芙宁!”沈姒一直叫她名字,害怕她睡过去。
岳芙宁半眯着眼睛,喘着气:“沈姑娘…阿姐,我好难受,好难受,快呼吸不过来了。”
沈姒拉起她,“我背你去看病,肯定会好的,你别着急。”
岳芙宁被她背在背上,她捂着嘴咳嗽,还带着虚弱的笑音:“你才别着急,我只是难受,可能是着凉或者吃坏东西了。”
沈姒点头,告诉自己,就是这样,没什么大不了的。
前段时间,她看见了路边的尸体,从灾民口中得之,灾民死了很多,尸体没人处理,土里水里都是,污染了吃食,人吃了喝了这些很容易染病。这种病很迅速,很猛烈,基本治不了。
沈姒自那之后就很注意入口的东西,她很害怕自己没有处理好,让岳芙宁吃了带病的东西进肚子。
沈姒背着人跑去最近的镇子,花了一个时辰,满头大汗,她一刻也不停歇,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这么拼命跑过。
她进了一家最近的医馆,把身上的钱袋子甩在桌上,老大夫一看这场景,差点以为是催债的,一抬头才看见是个背着人的气喘吁吁的女人。
“这是怎么了?”
“我妹妹生病了,您快帮她看看。”
“把人当这儿。”大夫起身,走到床边,沈姒把人放下,双腿发软,最终还是没撑住一屁股坐下了。
大夫扒开岳芙宁的眼睛,又摸了摸脉搏,叹了叹气:“这我治不了,你赶快把人带走吧。”
沈姒脸色发白:“什么意思?你放心,我有钱,她不就是染了风寒什么的吗,你赶快治啊!”
岳芙宁听见声音,睁开了眼睛,嘴巴一张一合想要说什么。
大夫用白布捂住鼻子,“这是最近的传染病,死的人多了,我不是不想治,我是真的束手无策。”
沈姒突然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就这样过了半柱香。
她安静把人又背上,头也不回走了。
大夫看着背影一个劲唉声叹气。
沈姒想找个住店,结果他们看她背着个脸色要死的人说什么也不收。
她又只好回到山洞。
岳芙宁躺在地上,身体看起来轻飘飘的。
沈姒不敢碰她,坐在一旁握着她的手。
岳芙宁晕沉沉,声音嘶哑,像叫声难听的沙锥鸟,“阿姐…我好热…”
沈姒带着颤音:“那我就把你外面的衣服脱了。”
脱衣服的时候沈姒忍不住了,偏着头哭。
岳芙宁身上烫的吓人。
“对不起,对不起…芙宁,我…”沈姒终于崩溃了,她救不了岳芙宁…
岳芙宁眼角滑落一滴浊化的眼泪。
“可爱的便宜姐姐,下辈子我们当亲姐妹,好不好?”
“嗯…”沈姒虚虚环抱住她,“好,好好,下辈子,下下辈子也当姐妹。”
岳芙宁开始胡言乱语了。
有一句没一句地和沈姒说话。
“我还没见过爹爹呢…”
“他不知道我长这么漂亮了吧,我长得像娘,他一看我肯定就能认出来。”
突然,岳芙宁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了玉佩,塞进了沈姒手里,“这个,你拿着,你帮帮我,帮我去见爹爹。告诉他我和娘一直在等他。”
“好好好。”沈姒攥紧了玉佩。
说完,岳芙宁闭上眼睛,沈姒害怕用手指探了探她的鼻息,还在,她松了口气。
又过了很久,岳芙宁又醒了。
“阿姐,你去京城…是做什么啊?”
“去给我的家人复仇…”
“那一定很累吧,阿姐,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啊。”
“嗯。”
又过了一会儿。
岳芙宁说了一个很不合理的要求,“阿姐,沈姑娘,我没给爹爹尽过孝,你能不能代替我。”
沈姒艰难投去视线,又是那双带着期盼的眼睛。
“就帮我陪陪他,确认他安享晚年。”
“好吗?”
沈姒重重点头,眼泪一滴滴砸在地上,“好,我答应你。”
岳芙宁撑了两天,最终还是去了。
沈姒身心俱疲。
这一路给予她一丝温柔的人死了,她某个时刻很恨命运。
怎么她眷恋的人一个也留不下呢。
岳芙宁被埋在一块野花地下,向着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