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万。"她举牌,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前排VIP区传来木质号牌叩击桌面的轻响。
"一百万。"
嗓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感。沈弃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
初霁。
那个七年前被她当众撕碎画作的男人,如今坐在全场最好的位置,从容地截断她的去路。
2
沈弃终于抬眼望去。
初霁穿着剪裁利落的西装,领针是一枚极简的铂金线条,在灯光下几乎隐形。修长的手指搭在拍卖目录上,无名指第二关节有一道浅疤——那是她咬的。
此刻那道伤痕随着他翻页的动作若隐若现,像一句无声的挑衅。
"一百二十万。"她加价,舌尖抵住上颚,尝到一丝铁锈味。
"一百五十万。"初霁甚至没有犹豫。
拍卖师激动得声音发颤。沈弃的指甲陷进掌心,这个价格已经超出预算,可她不能放弃——那匹绛丝是她最后的筹码。
"一百六十万。"她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这个数字。
全场寂静。
初霁终于转过身来。七年时光将他轮廓雕琢得更加锋利,唯有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依然温润如初。他看着她,忽然笑了,那笑意未达眼底:"沈小姐确定要和我争?"
"公平竞价而已。"她扬起下巴,"初先生若是财力不济,大可退出。"
他轻轻摇头,举起号牌:"两百万。"
槌音落定的瞬间,沈弃听见自己后槽牙摩擦的声响。
3
后台走廊铺着厚重的波斯地毯,沈弃的高跟鞋陷进繁复的花纹里。
她需要那匹绛丝——不惜任何代价。
雪松混着岩兰草的气息突然逼近。初霁站在她面前,手里拿着刚签好的拍卖确认单。他比她记忆中更高了,阴影笼罩下来时,她不得不微微仰头。
"开个条件。"她单刀直入,"转让给我。"
初霁垂眸看她,目光从她紧绷的嘴角滑到颤抖的指尖:"七年不见,连寒暄都省了?"
"我们之间不需要寒暄。"
"也是。"他轻笑,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不如先看看这个?"
沈弃接过信封,指尖触到里面的硬物——那是一枚熟悉的银质袖扣,边缘刻着细小的"SQ"字母。她二十岁生日那天,初霁将这枚袖扣别在她衬衫袖口,说这是"囚徒的徽章"。当晚她就把袖扣扔进了护城河。
"你......"
"护城河冬季清淤时找到的。"初霁语气平静,"我雇人打捞了三个月。"
沈弃猛地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目光里。那里面的情绪太复杂,像暴风雨前暗涌的海面。
"你到底想要什么?"
初霁向前一步,近得她能闻到他领口淡淡的檀香。他伸手,指尖虚虚擦过她耳垂——那里有一颗小小的痣,像不小心溅上的墨点。
"我要你接下来三个月的行踪。"他声音低沉,"每周一次,亲自来我画室汇报。"
"凭什么?"
"凭这个。"初霁从信封里抽出另一张纸——她的设计草图,右下角写着"茧系列·终章"。那是她锁在工作室保险柜里的绝密文件。
沈弃的血液瞬间凝固。
"明晚八点,栖云居。"他将绛丝提货单塞进她手中,转身时留下一句话:"记得带上你的翅膀设计稿——我很想知道,被囚禁的蝴蝶要怎么飞。"
4.
七年前的记忆如潮水涌来。
美院画室里,阳光透过落地窗,将初霁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他站在她的画架前,指尖轻点那幅未完成的速写:"为什么停在这里?"
画纸上,少年的侧脸停在鼻梁处,再往下是一片空白。
"画不下去了。"十七岁的沈弃咬着画笔尾端,"你的下颌线......太锋利。"
初霁笑了。他拿起炭笔,在空白处补了几道线条——不是他自己的下颌,而是一只破茧而出的蝶,翅膀恰好停在他喉结的位置。
"送你了。"他将画递给她,"抵今天的模特费。"
沈弃接过画时,指尖不小心擦过他的。那一瞬的触感像电流,让她差点摔了画板。
"初霁!"画室门突然被推开,学生会主席探头进来,"你爸的司机到了,说是要接你去......"
少年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他快速收拾画具,临走前突然回头:"下周这个时候,我还能来当你的模特吗?"
沈弃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窗外传来刺耳的喇叭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楼下,车牌是白色的——那是她父亲单位的车。
她看着初霁远去的背影,鬼使神差地在画纸背面写下一行小字:
"如果可以,我想画你一辈子。"
第二天,那张画被她父亲撕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