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霓虹艺术空间的招牌在暴雨中闪烁。
沈弃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雨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将霓虹灯的倒影扭曲成模糊的色块。开业三个月,她和初霁的这家工作室已经承办了四场展览,但此刻她的指尖正无意识地摩挲着桌角——那里刻着一道新鲜的划痕,是昨晚争吵时初霁失手打翻的调色盘留下的。
手机屏幕亮起,程让的消息跳出来:「初霁又没来例会,林妍说他去见了策展人安德森」
沈弃的指节泛白。安德森,那个在初霁伦敦留学时就对他"格外关照"的导师,如今带着欧洲艺术基金会的资源回国,第一站就约见了初霁,却刻意绕过她这个名义上的合伙人。
雨水拍打玻璃的声音突然变得刺耳。沈弃转身时撞翻了咖啡杯,褐色的液体在初霁最新送她的设计集上洇开——那是他特意从巴黎带回来的绝版藏品,封面烫金的"Liberté"(自由)字样正被咖啡一点点吞噬。
2
栖云居的画室弥漫着松节油的味道。
初霁站在梯子上调整射灯,后背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地震留下的疤痕像条蜈蚣,从肩胛骨一直爬到腰际,每逢阴雨天就提醒他那段被埋在废墟下的记忆。
"你确定要这么布局?"
安德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微妙的质疑。这位六十岁的策展界泰斗穿着三件套西装,银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的象牙手杖轻点着初霁刚完成的装置艺术——那是用沈弃废弃的设计稿重塑的纸雕,层层叠叠的蝴蝶从裂缝中飞出。
"空间叙事需要打破常规。"初霁没有回头,继续调整灯光角度,"就像您当年教的。"
"但基金会期待的是稳妥的投资回报。"安德森的手杖突然压住一张设计稿,"比如这个系列,完全符合欧洲当代审美。"
初霁的动作顿住了。那是沈弃被沈家软禁时画的"囚鸟"系列,从未公开过。
"这些作品不在参展计划里。"
"为什么?"安德森微笑,"因为舍不得分享你小女友的才华?"
梯子突然晃动。初霁低头,看见林妍正扶着梯子,眼神闪烁:"初老师,沈设计师找您。"
画室门口,沈弃的身影被阳光拉得很长。她手里拿着被咖啡毁掉的设计集,目光落在安德森按着"囚鸟"系列的手杖上。
3
暴雨中的咖啡馆像个密闭的茧。
沈弃把湿漉漉的文件夹拍在桌上:"欧洲基金会想要独家代理权?"
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在合同上,墨迹晕染开来。初霁看着那份自己熬了三夜拟定的合作协议,突然发现沈弃今天涂了指甲油——是那种带着细闪的深蓝色,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拍卖行的穹顶。
"安德森只是建议......"
"建议把我剔除出核心项目?"沈弃冷笑,"就像你上周偷偷改掉我们联名的展览海报?"
初霁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那次是他色盲症发作,误把设计师的名字层级调错了,但解释的话卡在喉咙里——沈弃正用那种眼神看他,就像七年前她撕碎他素描时的眼神,失望又锋利。
"我们需要专业策展人。"他最终说道。
玻璃窗上的雨痕扭曲了沈弃的表情:"所以呢?我不够专业?"
一道闪电劈过,咖啡馆突然断电。在黑暗降临的瞬间,初霁看见沈弃抓起合同起身离去的背影,那抹深蓝色在应急灯下像坠海的蝴蝶。
4
栖云居的枣树被暴雨打折了枝干。
沈弃浑身湿透地冲进工作室,程让正对着电脑皱眉:"欧洲基金会刚发来邮件,要求......"
"我知道。"沈弃甩开黏在脖颈上的头发,"他们要初霁,不要我。"
程让沉默地调出一组数据——过去三个月,所有联名项目的媒体通稿里,初霁的名字都排在前面;而沈弃的设计被归为"艺术家伴侣的创作"。
"你打算怎么办?"
沈弃走向材料架,突然抄起剪刀。程让惊呼出声,却见她只是剪断了展示架上的一条丝带——那是初霁昨天系在她获奖作品上的,宝蓝色,他永远分不清那其实是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