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何。”
慕长衡淡淡一笑,重新戴起了兜帽,将帽拉低到足以挡住自己的眼睛,站在廊上负起双手面向天源祭坛的方向,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道:“只是我能猜到的,阿藏定然也能猜到,而踏入须臾之人,可借用自然天地之力,轻易遁入虚空不在话下,若阿藏想逃,这里没有人可以拦得住他,你猜他面对这么多的杀机为何不走?”
“自然是因为心中的骄傲。”李长邪并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逃之一字,并不适合大祭司这般光明而尊贵的人,既然如此,他自然不会选择在众人眼中逃走,这也是李肃设下杀局的前提之一,王深藏不会逃,绝对不会!既然如此,那便是你死我亡的结果,更何况,他们必然不会输!
“只是人活得越久,便越惜命,你们如何断定阿藏心中的骄傲比他自己的生死还要重要呢?”
慕长衡安静地站在雨前,仿佛此时宫城上空的巨大轰动与她无关,包括引起轰动的人,她也并不关心。
李长邪神色不变,一点儿也不慌张,“想必你并不了解他,他为了我的帝祖父和大周几乎奉献了大半生,怎么舍得就此离开?”
“是啊,既然他为了你的帝祖父和大周几乎奉献了大半生,你们怎么狠得下心要杀他?”慕长衡叹息一声。
李长邪心头一紧。
……
同一时间。
长寿宫宫门前,身穿宽大锦绣宫袍的太后殷子赢正蹲在台阶上望向雨雾里的天空,那里电闪雷鸣,各种蕴含着庞大力量的光影相互交错,即便只是看上一眼,都会让人感到眼睛灼烧般疼痛,但她却死盯着那里,一会儿哭泣,一会儿狂笑,活脱脱的一个疯癫之人。
何不止先前入宫见到了那名男宠着急地拿了件斗篷过来,给她披上。
“舜华,加点衣裳,莫要着凉了。”
当年先帝与殷子赢初次相遇,便是在马车之上,二人相互之间并不知晓对方身份,先帝原本只当她是一名赌气离家的贵族小姐,为其绝色容貌惊艳,当即便赞了她一句“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姑娘想必是天上来的仙子罢?”
就此,太后对先帝一见钟情,那之后也一直被他用舜华二字相称,而相应的,她也称呼他为九郎,因为当年先帝向她介绍自己的时候便说了他排行第九,于是乎,舜华与九郎就成了二人之间的爱称。
不知是否是因为心中扭曲的爱恋与流连,太后即便是发现了先帝对自己的爱其实并不存在,每每招收男宠都会命其称呼自己为舜华。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九郎你在哪里?”
太后苍白而泛着青色的脸上满是泪水,完全没有搭理给她披衣的那位男宠,她的精神再一次失常了起来,哭了一会儿又笑道:“王深藏啊王深藏,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闻府。
“父亲,你认为这一次的计划胜算如何?”闻溪午紧张地向闻从信询问。
闻从信脸上同样是凝重之色,他看着天上似乎不会停息的温和春雨,与宫城上空那天雷翻涌的景象形成了强烈的对比,须臾境强者之间的战斗可以引发天地异象,他们离得极远都能够感受到那里蕴含的强大的威压,稍微呼吸一口都是浑身胆颤。
“你奶奶说,结局如何还未可知。”
“怎么会?”
闻溪午很是惊讶,“就算大祭司真的是须臾境,面对陛下与何大人两个人又怎么可能敌得过呢?”
即便从未有人提起,也没有谁亲眼见到过,但在大周绝大多数人眼里,王深藏的修为绝不可能仅是如斯境。
原本王深藏能够解读天书已经是比晋入须臾境都还要罕见的天赋了,再加上他是金甲铁骑的总指挥,不可能冲锋在前,再加上有何不止在,也根本不需要他出手,从这点上看,即便王深藏修为不足,他的地位依旧不可撼动。
但除此之外,让所有人都自愧不如的是,偏偏是这样的人还具备着惊人的修道天赋,在从前游历天下的时候,王深藏就已经登顶修行界的巅峰了,是的,他就是如何不止所说的那般天妒之才,若说他尚未达到须臾境,恐怕只会惹人发笑。
“能让陛下决意联手何大人,大祭司的强大恐怕远非我们可以想象。”闻从信感叹一声,眼里是浓浓的担忧之色。